12 月7 日晨,红军押着大批俘虏和物资,向庙首进军。师达能怀抱着爱伦,史文明尚有马可骑。到庙首后,他们被单独囚禁在邮政局里。局长与师牧师曾有一面之缘,见状拿些水果给他们吃。师达能则趁机写下数行短柬,请其代寄。信中描述了他被敲诈和抓捕的过程,然后引用了腓立比书1 章20 节: “无论是生,是死,总叫基督在我身体上,现今也照常显大”。三日后,局长把信交给卢牧师,嘱他到泾县邮局寄出。后来红军释放了一些监狱里的囚犯,为他们腾出空房间,师达能一家被关进当地监狱。在这期间,爱伦开始啼哭,一个士兵建议他们杀了她,因为她只会“碍手碍脚”。这时一个刚刚被红军释放的老人替小孩说情,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婴儿。看守的红军说,你愿意替那美国佬的狼崽子死吗。这人说愿为小孩子而死,他为了爱伦在师达能夫妇眼前被看守的红军砍成碎片。不过,爱伦被允许活下来。夜晚,红军将他们解往一处深宅,关入一间房内,史文明被允许照看爱伦,将她妥善包裹。母女俩睡在床上,师达能却被绑在床脚,整夜站着,房门外有哨兵看守,如此捱过一夜。12 月8 日早晨,师达能夫妇被押往村外的一座小山丘执行死刑。街道两边挤满了人群,人山人海,群众的冷嘲热讽、怒吼谩骂声不绝于耳。红军掳掠了富人的财物,说要请穷人到山上分财物,有很多人就跟着前去。师达能夫妇内心平静安稳,迎着朝阳,如同跟随着主耶稣的脚踪,一步一步地走上鹰山。一个中国基督徒店主张师圣(张秀才),一向是位很冷淡的信徒,这时却突然冲进人群,请求红军不要杀害师达能夫妇。士兵命令他回到人群中,但他仍不厌其烦的恳请赦他们一命。张师圣说他可以让基督徒凑钱赎出传教士,但红军说,他们不要中国人的钱,要美国的钱,中国钱再多也不行,只要是美国的钱,哪怕一块钱就放人,但张师圣仍然顽强恳求。红军对他感到厌烦,闯进他家,搜出了一本圣经和赞美诗。于是他也被带到师达能夫妇身旁,以帝国主义走狗的罪名一同被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处坟地,有当地人的祖坟,命令师达能跪下,红军说这是“杀美国鬼子敬中国祖宗”,然后将他斩首。几分钟后,史文明和张师圣也被杀。当时,师达能牧师年仅27 岁;史文明28 岁。他们成为中国内地会第73 和74 位献身于中国的殉道士。当师达能夫妇被押往刑场行刑时,他们那刚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女儿爱伦被丢在床上,无人照料有36 个小时之久,但在神的奇妙护佑下,竟被人发现并拯救出来。原来师牧师到达旌德县之后不久,即与卢牧师(Evangelist C. K. Lo)约好,于12 月7 日在庙首相会,一起出去传福音。12 月6 日(星期四)晚上,卢牧师偕家抵达庙首,住在信徒王太太(Mrs. Wang)家,却不知当日在旌德所发生的事。次日,红军突然袭占庙首,卢牧师也遭逮捕。亏得当地张秀轩先生(Mr. Chang Hsiu-sheng)认识他,证明他是好人,红军才释放了他。于是他全家连夜出逃,星期六整日藏匿于附近山上。星期日下午,红军撤离后,卢牧师一家回到庙首,才听说师牧师夫妇于前日上午遇害的消息,随即打听婴儿的下落。但人们多怕事躲闪,不敢多言。几经周折,卢牧师才找到关押师牧师一家的大房子。但见屋内外一片凌乱,进屋后,忽闻婴儿微弱的哭声,循声找去,终于发现躺在木床上的小爱伦。只见她裹在一件连帽的羊毛西式婴儿套装,内藏几块尿布,和两张用别针别在外套里面的五元钞票。旁边木桌上还有一些剩余的奶粉、白糖和饼干。卢牧师急忙抱起婴儿,直奔王太太家,把婴儿交给自己的太太照顾,然后同王太太和她儿子,急奔镇外鹰山师达能夫妇殉道处,寻得他们的尸体。王太太和她儿子找来两副木棺,又和卢牧师一起用白布把尸体包裹起来,放入木棺里。当时有许多村民在现场围观,当把木棺盖好后,卢牧师做了祷告,接着就对民众说:“你们见到现今这个情景,对我们的朋友遇害会感到可惜。但你们当知道,他们是神的儿女,他们的灵魂已安息在天父怀中。他们是为着你们,才来到中国,才来到庙首,要把神的大爱、主耶稣的救恩告诉你们,使你们信耶稣得永生。你们已经听了所传的福音,眼见他们的牺牲,那就是真凭实据了。不要忘记他们所讲的,要悔改,信福音!”(同上,第434 页)简单料理完后事,卢牧师立即偕全家带着爱伦北上。他们用担竿挑着装有两个婴儿的箩筐—— 一头是小爱伦,一头是卢牧师两岁大的儿子——赶路,经泾县到宣城,沿途找年轻健康的乳母给爱伦喂奶,同时,罗师母也用史文明留下的十元钱给爱伦买奶粉吃。12 月14 日到达宣城后,当地的白安基教士(George A. Birch)立刻陪同他们一起乘火车到芜湖。最后把小爱伦和庙首邮政局长转交的师达能遗信一并交给内地会安徽监督韩粹中牧师(Rev. William J. Hanna)。遗书内容读来感人至深:“致上海内地会亲爱的弟兄们:昨天一些共产党人经过旌德时把我们掳到这里来。我曾经要求他们让我的妻子和女儿带一封信从旌德到你们那里去,他们不肯。所以我们今天一起来到庙首,途中有段路他们容许我的妻子以马代步。他们要求二万元赎金才可以释放我们,我们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不会有人付这笔钱的。因此他们便把救灾的款项、我们身上的钱,和一切的财物,全都拿去了。愿神在你们所做的一切事上赐给你们智慧,并用衪的恩典来扶持我们,能以不屈不挠的勇气站稳。衪是全能的神!主内师达能手书1934 年12 月7 日写于庙首”(同上,第435 页)从遗书内容,我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师达能牧师对神的忠贞与信靠,以及面临危险和死亡时的镇定与从容。韩粹中牧师强忍悲痛,急忙找来美以美会医疗宣教士包让医生(Dr.Robert E. Brown),仔细为小爱伦检查身体,当证实一切正常后,众人才如释重负,皆称她为“神迹婴儿”(Miracle Baby)。随后,韩牧师委托护士吴宝和姑娘(Miss Laura M. Woosley)照顾并护送她到山东济南市,亲手交给她外祖父母史盖臣教士夫妇(Dr. & Mrs. Charles E. ScottD.D.)抚养。史盖臣夫妇当时在济南宣教,他们先是从上海内地会发来的电报中获悉女儿及女婿被红军掳走的消息,立即写信给师达能在美国的双亲说:“如果神的旨意是要他们仍活在世上,请切切为他们的释放代祷。……达能和文明爱主耶稣基督,他们怀着爱人灵魂、领人归主的心,容光焕发的利用每一个机会传福音,他们满有属天的盼望。因此,无论他们是忍受酷刑,或是遭遇任何伤害,都绝不会否认主的,他们是基督耶稣的精兵。”(同上,第443 页)其后不久,当他们听到女儿和女婿已经为主殉道的消息后,史盖臣仍充满信心地说道:“他们绝不是徒然死了,殉道者的血仍然是教会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