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上帝的护理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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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上帝的护理之工
原创 2017-05-19 转自 迦南牧客 王怡的麦克风
问：上帝的护理之工是什么？
答：上帝的护理之工乃是：他极其圣洁、智慧、有权能地继续保守，并统管他所创造的万有及其一切行动。
——《威斯敏斯特小要理问答》第11问
上帝统管着祂所创造的万有及其一切行动。这是表明，第一，万有的被造，和万有的继续存在，都取决于上帝。第二，护理是创造的延续，救赎是最重要的护理。第三，救赎是创造的成全，是护理的结果。第四，上帝的创造和拯救，是同一个计划。而不是A计划和B计划。
如保罗在雅典（徒17 章）的讲道中说，我们的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
一方面，这个护理是存在于永恒之中的，是超越的，所以小要理问答特别强调这个护理的性质和果效，就是相信祂的智慧、圣洁和权能。另一方面，这个护理也是动态的和历史的。它不是像近代一些科学家的观念——神创造了这个世界，设定了规律，然后让它自行其是。
所以小要理问答说，祂统管（管理/治理）万物及一切行动，就表明了一个动态的过程。“眷顾”或“眷佑”，不但包含了“统管”的意思，也表明了统管者的动机和性质是慈爱的。就像“家眷”这个词，表明一种对家庭成员的俯就、呵护和归属。这个世界有一位神在掌管每一件事情，这能使我们得安慰吗？有位神学家说过一句话——这个宇宙中没有一个会迷路的分子。这就仿佛说，你的头发都被神数算，在上帝的护理下，你身体内的分子、细胞都在完美地运作。观察微观世界，分子的结构是如此精妙，而且它不会“迷路”。
老普林斯顿的B.B.华腓德说，“利百加是为了迎接上帝的仆人而被带到井边；约瑟是为了要拯救他的父家而藉着他兄弟们的残酷和犯罪（嫉妒和愤怒的罪行）而被差到埃及；法老的女儿有一天被引到芦苇旁装了摩西的箱舟旁边；石头被上帝差遣、落下来打到亚比米勒的头上；还有一个士兵随意地开弓射箭，这箭就射入王的胸膛披着盔甲的夹缝当中......这些都不是意外。每个历史事件都是上帝计划的一环，为了完成神的圣洁、善良、纯全、美好和可喜悦的旨意。历史学家必须意识到有一位神存在于人类的全部历史中，这一位神甚至吩咐闪电击中祂的目标”。
这是整本《圣经》启示我们的，但应用到生活中就会产生许多的艰难。
我举两件例子。一是《生命季刊》的问题解答。一个不信主的作家提出一个对预定论的质疑：
上帝创造万物，那祂为何针对人类创造出埃博拉病毒？国际战争法中规定制造病毒是犯罪，那为什么耶和华上帝要行祂眼中看为恶的事呢？全世界的病毒种类成千上万，照此说，不都是耶和华所造的吗？那么耶和华这位世界之王不就是大毒王吗？鄙人的体内有乙肝病毒，并且是通过母婴传播感染的，上帝不是在母腹中就看顾我吗？那为什么祂在我幼弱的时候向我施放病毒？如果是为了毒倒坏人尚可理解，为什么祂向尚在母腹之中的我施放病毒？根据预定论，上帝让我在母腹中就感染了乙肝病毒。我想知道上帝创造了乙肝病毒，也创造了我，并且让我在出生时感染了乙肝病毒，上帝对我有什么美好的计划？你会怎样回答？怎样面对生命中的痛苦？
《生命季刊》的一位牧师，对此作了回答。下面是我同意的部分：
上帝为什么造蚊子咬人？伊甸园中没有这些。上帝的创造是好的，蚊子咬人是亚当夏娃的堕落所带来的。但上帝仍然在这些后面掌权，上帝依然会将这些罪的后果转化为好事。上帝不会一直容许这个世界在罪恶中败坏，而最终走向灭亡。上帝的护理是为了将万物带向复兴，将万物带向脱离罪的辖制和咒诅的新的世代。这就是祂的全部护理，祂掌管世界上的每一个分子。在病毒、蚊子或更大的灾难背后仍然掌管的目的。上帝的掌管一切，并没有去掉人因为犯罪而在这个世界上应承受的苦难和责任。
这位牧师特别区分了上帝的护理与人类犯罪的道德后果，这是非常重要的。但下面是我不认同的部分：
预定论与你在母腹中就感染了病毒并没有关系，这是人的罪所带来的结果。乙肝病毒不是上帝创造的，而是发生在上帝创造的本来完美、但因人犯罪堕落后导致的罪的世界中，将感染乙肝病毒归结于上帝是不正确的。
上述是福音派教会对苦难的通常解释，他们不相信上帝的预定。乙肝病毒是上帝所造的吗？黑暗是上帝所造的吗？或者说是上帝仍在这一切背后护理和掌管吗？上帝所掌管的“万有”之中，包含“乙肝病毒”吗？
当然包含。福音派的回答，指出了亚当、夏娃犯罪前和犯罪后的差别，这是对的。但接着，他们把二者撇开了，说这不是上帝干的，这也不是上帝预定的，这仅仅出于人的罪。我们当然也认为这出于人的罪。但错误在于“仅仅”。我们要问什么呢？就是在人的罪、并由此而来的一切败坏、罪恶、苦难背后，还有没有上帝的掌管？这个黑暗世界的黑暗，已经黑暗到脱离上帝的掌管了吗？这个宇宙在道德上如脱缰野马了吗？如果在人的罪恶和世间的苦难背后，不再有上帝肯定无疑的掌管和预定，那么，世界上的罪恶和困难就变成了“绝对意义上的”罪恶和苦难！罪恶就拥有了本体性的意义，罪恶的意志，就成为了上帝的意志不能掌控的、这个宇宙中的另一个独立的意志。换言之，这就等于认为，罪已经成为了另一个神。否认“感染乙肝病毒”这件事，在上帝的计划和预定之内，意味着一种隐秘的二元论。即整个宇宙在整体上，已陷入善神与邪神之争。
这样的信仰是没有盼望的。或者说，这样的信仰，在本质上是阿民念主义的。就是认为人的得救，取决于你主动离弃罪恶、去与上帝的恩典配合。还有一些人，他们就留在自己的罪恶之中，不愿跟上帝的恩典配合，所以就走向灭亡。如果你认为上帝没有掌管一切，那么人的得救在本质上就仍然取决于他们自己。这个世界的罪恶，由你们自己负责。你们要相信这样一位上帝吗，你们自己负得了这样的责吗？这样一个世界实际上是一个更残酷的世界。当你说，这一切都出于魔鬼，与上帝无关。连魔鬼也会叫屈，因为你把它放大了，你高看了它，但其实它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和权柄。你明白了，你说“感染乙肝病毒”这件事与上帝无关，你就是在赞美魔鬼，把荣耀、国度和权柄都归给它。
我再举第二个例子，在伊拉克的 ISIS 事件中，上帝在哪里？——其实乙肝病毒的质问稍微轻微一点，我自己就是携带乙肝病毒表面抗原的。经过长达二十年，才从大三阳转为小三阳。但我自己作为感染乙肝病毒的表面抗原携带者，可以看到几点：
第一，我的妈妈并非全然无辜。她杀死过三个腹中的孩子，三次流产，直到去年，她在耶稣面前承认她的堕胎是犯罪。第二，我自己更不是全然无辜，我知道自己全然败坏，是该死的。如果一个死囚，改为打二十大棍，你称之为苦难，但我却称之为恩典，而且是极大的恩典。第三，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感染乙肝病毒这件事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在2003年，我作为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参与了为乙肝病毒携带者维权的反歧视运动。我在当时最知名的几个媒体上，写了一系列文章声援“乙肝歧视第一案”。后来，政府取消了在体检、招生、招聘上的乙肝小三阳强制检测，全面结束了对一亿人的制度歧视。上帝借助我身上的“乙肝病毒携带”，让我参与反对“乙肝病毒携带者”在法律上遭受的歧视。这就是一个活生生地，上帝让我“感染乙肝病毒”的美好计划。
一般的故事，先是悲剧，然后转为喜剧。但在《纳尼亚传奇》中正好相反。最后，那几个小孩子进入新纳尼亚后非常开心，他们问阿斯兰，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再把他们从这个美丽新世界中带出去，回到战火纷飞的伦敦。阿斯兰说，不会了，因为你们和你们的父母，全家都在一场车祸中死去了。直到这时，你才意识到，原来整个纳尼亚传奇是在讲一个战争期间的悲剧。第二次世界大战，整个世界面临苦难，整个伦敦面临轰炸，他们一家人逃到乡下去，最后这一家人在开车时全被撞死。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悲剧！但纳尼亚却是在谈一个真实的、天大的童话，是一个喜剧，是美好的信仰。直到最后，阿斯兰才告诉他们，其实你们全家已在车祸中丧生。C.S.路易斯用这样一个被翻转的悲剧，告诉我们即使你活在二战中，即使你活在伦敦大轰炸中，即使你一家颠沛流离，即使你和父母一起遭遇车祸；即使如此，上帝仍然护理和掌管着“祂所创造的万有及其一切行动”，并且有一个纳尼亚世界，是更为真实和美好的。我想这是对苦难最好的回答。
我们不具体地解释苦难。我不知道为什么发生地震，为什么是他得了癌症，为什么是基督徒在伊拉克被屠杀？我们不解释，我们只是信靠。我们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圣经从来没有试图向我们解释一切事情的背后原因，也没有试图向我们解释在上帝的全能掌管与人的责任、地上的每一件苦难之间的清楚的逻辑关系。预定论的目的，不是去解释万有的逻辑关系，而是让我们去信靠那一位“使万事相互效力”的上帝。我不知道上帝如何“使万事相互效力”，但我知道，第一，上帝绝不是用我们能够明白和推导的逻辑来“使万事相互效力”的。换言之，上帝有我们所没有的武器。第二，上帝动用了全宇宙的每一个分子来爱我。整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是一个整体，如果恶事和苦难不在其中，那这个整体就瓦解了。
更重要的是，圣经更感兴趣的是想让我们知道，“上帝不欠我们什么”。那一位创造宇宙万物的上帝，他自己不缺什么，他应该按照祂的公义和圣洁来刑罚我们，祂却爱了我们，赦免和饶恕我们，并且为此付出圣子的生命代价；祂不欠我们什么，甚至不欠我们一个答案。祂对我们的唯一要求，只是要我们去信赖祂。事实上，真正无法解释的是恩典，而不是苦难。苦难至少在普遍的和根本的原因上非常容易解释，但恩典绝对无法解释。
我再举一个例子。有时我们会问对方（亲朋好友），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但不要问到底什么事。你答应了我再说。这时，你希望对方在完全不知道你的心意、对未来完全无知的前提下就答应你。为什么呢？因为你想要的是对方的爱，对方对你全然的信赖。人家凭什么答应呢，同样，也是因为爱和信赖。
上帝也是这样来要求你，叫你在不知道祂的具体计划的情况下去跟随祂。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得癌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终生要携带乙肝病毒，我们不知道答案，可能答案在将来的永恒中才能知晓。但这一位神，宣称祂是掌管一切的神。无论是感染乙肝病毒这件事，还是祂自己的独生儿子被杀，没有祂的批准，就绝不会发生。如果我相信，没有上帝的批准、预定和掌管，警察就不可能把我抓走。那我还担心什么呢？担心警察轻举妄动吗？担心撒但先斩后凑吗？这绝不可能。因此，一切事若是发生了，就是上帝许可的，并且上帝有一个美善的计划，祂的真理正进行。连耶稣被杀都在上帝救赎的美意之中，难道我的苦难会比耶稣的苦难更严重吗？正因为上帝预定了一切，所以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才是绝对的“自愿”。我们以为自愿的事情，其实都有环境的催逼、酝酿和影响。所以除非上帝预定一切，掌管一切，不然耶稣被钉十字架，就多多少少有被迫的成分。然而，基督在对万有绝对的掌管下，绝对自愿地为罪人而死。祂的爱就在此显明了。祂的自由越绝对，祂的爱就越完全。基督以祂十字架的爱呼唤我们，你来相信我，信靠我所掌管的万物及一切行动，在最终的结局里都是圣洁、良善、美好的。信靠主，就是信靠一位预定万事、掌管万有及其一切行动的上帝，只因为我们知道出于耶和华的，我就默然不语。尽管你并不知道发生每一件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再举另一个例子。电影中有这样的情节——丈夫对妻子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过了一会儿，他一拳把妻子打晕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为你好，因为我有一个计划。到电影后面，我们才知道原来只有这样才能救他妻子。有时候，你必须把命交给你爱的那个人。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你信任他，他干什么都不会害你。如果你的生命中没有这样的人，你活着的意义就会受到威胁。如果你相信那位为你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就是你可以把命给祂的那一位。因为祂先把命给你了。唯有祂的预定，包括祂对世上一切邪恶和苦难之事的掌管，是你面对苦难时唯一的安慰和力量。
最后一个例子，出自《当恩典切中要害时》这本书。有个刚从神学院毕业的年轻传道人。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他来找自己的导师说：“我们的孩子得了唐氏综合症，我一直在挣扎，还没有告诉我的妻子，我不知道该对她怎么说......”
这个年轻人需要安慰。有一种虚假的安慰，就像前面那位牧师的口吻，说，“其实你们的孩子得了唐氏综合症这件事绝对不是上帝干的”。不是上帝干的，那就是偶然的。然而偶然并不能够安慰人！他的导师就说，我的朋友，“你知道，这是出于主的”。他跟他祷告，又翻开圣经，这可能是旧约圣经中最被人忽略的经文，他大声对这个年轻人读出来：
耶和华对摩西说：“谁造人的口呢？谁使人口哑、耳聋、目明、眼瞎呢？岂不是我耶和华吗？”（埃及记 4 章 11 节）
这个年轻传道人很认真地坐下来，反复读那节经文。导师对他说，我的朋友，你知道罗马书说“万事都互相效力”。这个“万事”就包括了唐氏综合症，也包括一个患唐氏综合症的孩子。目的是为了“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为那些耶稣基督为之死在十字架上的儿女们，使他们被呼召，称义，成圣，最后进入荣耀。然后年轻传道人合上圣经，离开书房，去妻子的病房。进去的时候，听见妻子在喊“我要见我的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的宝宝”？他丈夫就抱住她说：“谁使人口哑、耳聋、目明、眼瞎呢？岂不是我耶和华吗？亲爱的，上帝祝福了我们！祂赐给我们一个得了唐氏综合症的孩子”。
这个年轻的妻子和母亲，就“哇”地大声痛哭起来，哭了几种钟之后，她抬头说，你说什么，这是耶和华说的？你在哪儿找到这句话？他说在《出埃及记》啊。妻子就拿过圣经来看，祷告，沉思。最后，她终于打电话给妈妈说，“妈妈，上帝祝福了我们，他赐给我们一个患唐氏综合症的孩子，我们不知道上帝的旨意是什么，我们不知道这个祝福是怎样的，但我们确实地知道这是一个祝福”。
这个故事发生在五十年前。当这本书的作者，一位牧师在那个主日讲完道时，他说，请问今天有没有新朋友来教会？有很多人站起来，其中有三十位那家医院的护士，还有电信局的接线员。他们说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这个故事。他们极其惊讶，想来这间教会看看。
圣经告诉我们，上帝在背后、在上面，掌管着祂所创造的万有及其一切行动，这恰恰使我们所经历的任何苦难，都不再是绝对意义上的苦难，而必将被转化为用我们的一生去经历和认识的祝福。反过来，如果我们所相信的上帝，不是一位掌管一切的，不是“造光又造暗”的，不是“降灾祸又赐祝福”的；或者你认为，这个世界上一切不好的事都不能归给那位上帝，凡不好的事都与那位神无关，那位神只想爱，但祂似乎爱不过来，祂的爱在罪恶之事上是无能的，因为还有一个撒旦在那里捣乱，因为还有你在犯罪，所以一切坏事都是脱离了上帝的掌管的；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连同这位上帝，都将令我们绝望！若是这样，我们就是在独自与苦难和罪恶的搏斗中，得到了上帝的帮助，救恩的意思就是祂拉了我一把。那么这样的信仰在本质上只是一种人本主义的宗教。
救恩，就是上帝所预定的救恩，是上帝主权的恩典。恰恰因为一个得了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背后，仍然有一位曾被钉十字架的上帝的全然掌管，所以这件事情才是可以被接受的；否则，这件事情就是绝对不可被接受的。所以亲爱的弟兄姊妹，这就是我们信仰上帝创造和护理之工的人，可以去接受生命中一切难以想象的艰难的唯一理由。
（20140817成人主日学，张继强弟兄根据录音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