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yinc 2017-7-27 07:36
江苏路285弄
江苏路285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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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路285弄(上)
2017-04-15 三阿姐拉老公 ArtDeco上海

江苏路285弄
这篇带有上海腔味道的文章写得很有味道,实在是好看,写的都是以前发生的事体。
江苏路那一带是名人汇集、故事瞎多的“上只角”。作者的网名叫“三阿姐拉老公”,这篇文章是从网上某个人气帖里一段一段挖出来拼接而成的。作者凭着记忆,点点滴滴的写,越写越放松,弄堂味道十足,老扎劲的。
《上海文学》杂志(第7期)曾经登过这篇文章的“洁本”,可惜原帖里特有的那些精气神,被小编辑删得精打光、光打精,读起来没劲了,所以我还是把原生态帖子贴上来,文章邪气长,统统在这里,你有胃口就慢慢看吧,横竖日子长了。

庭院深深的江苏路285弄
285弄的门牌是算在江苏路上的。老底子(以前)这条弄堂绿茵婆娑,庭院深深。1959年,一场台风把弄堂最末的一堵墙刮倒以后,后面的一条江北棚棚弄堂就突然和花园洋房鼻头碰鼻头。从此285弄就没有什么好日子,大大小小被折磨了很多次。
285弄28号有两个人近来常常会被提起,一个是吴征,一个是张子静。吴征就是杨澜的老公,媒体上见到他,总是一只汤婆子面孔,倒梳油头,八字胡增加了他的商贾气。吴征小名叫东东,小时候很乖,书也读得好,爸妈是教师,管得也严。
吴征爸爸年轻时是个帅哥,头发天然卷,皮肤白皙,像他奶奶。东东长得像妈妈。东东有一个伯伯,弄堂里小孩子有点怕他,他有时候会很奇怪地对着电线杆子站几个小时,下大雨都直直的站在那里。但从来不打人骂人。
吴征一家住三楼,张子静住一楼,偏西一小间。张子静被媒体提起是因为他的姐姐张爱玲。张子静就是他姐姐笔下的脓包弟弟,一个红鼻头瘦老头。
285弄全部是独立的花园洋房。双号从2到36,再加39、41、43三个单号。文革抄家,几乎只只门牌号头翻箱倒柜。39号有两家的批斗印象深刻,一个是旧上海警察局长宣铁吾的秘书,小学同班女同学的爸爸,啤酒瓶底眼镜,斗的时候缩得像只虾米,脖子上挂满步枪枪栓,那些绣迹斑斑的东西是从院子里挖出来的。

江苏路285弄的老房子都很有味道
另外一个是钟先生,我母亲这样称呼他,老头抽雪茄,困难时期给邻居做衣服,就在花园洋房客厅里,钟先生闷头量、裁,两个白净的老婆婆踏缝纫机。斗钟先生,两个老婆婆是陪斗,站在方凳上,作投降状,一个老太身体有疾,一只手掮不起来。原来她们是一对,是钟先生的大小老婆。
九十年代,弄堂已经难掩颓相,一天,东东带着一年轻女子回家,弄堂里的人不大在意,后来想起来,那个腔调老好的女子就是杨澜。杨澜第一次到吴征家里去的时候,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刚刚获得楼下的居住权。张爱玲把弟弟描述成一个窝囊废,也许加重了他的废物倾向。

江苏路285弄一角
张子静一直在郊区的中学教英文,退休后没有方向,一直也没有女人。后来有心人协助,张爱玲后妈身后的这间十平方多一点点的房子给他栖身。本来的玻璃窗都用报纸糊了起来,一只古董级的黑白电视机,煞发煞发(闪烁不停)。
张子静一件灰灰中式棉袄,抄着一只空瓶,到弄堂口小店换一瓶低价的葡萄酒。那时候,已经有张迷来瞻仰28号,有些台湾张迷,由圈内人带着,恍恍惚惚的,走进285弄,以为有什么灵异出现,眼前除了老洋房的骨架还在,一派衰颓。那些人多多少少给了张子静一些钱,让他过得好一点。

晚年张子静,桌上放着的是一套张爱玲文集,他永远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
28号这幢房子在285弄里有点不合流,其它小洋房风格显著,细节还可以略观一二,28号就平实许多。方方正正,没有什么凹凸,三楼带坡顶,是吴征家的。这房子最早的主人是上海滩大亨虞洽卿,后来给美国人开私人医院,40年代,陆续有人搬进来。其中包括张爱玲的父亲和后妈。我们都叫老太太姑姑,张爱玲将后妈描述成一个恶妇,她的文字力量太大,无以辩驳。
其实姑姑是一个非常高雅的老太太,我对她用高雅一词,尚觉无力。姑姑极有风度,面容端庄,皮肤是那种几代人过好日子积累下来的白皙。孤身一人,却把日子过得稳稳当当。和邻居合用一个保姆,冲冲热水瓶,磨磨芝麻粉。她很喜欢弄堂里乖的小孩,把他们叫来,给他们吃蜜饯,糖果,还冲芝麻糊。

民国有名的三位七小姐,左起:盛宣怀家七小姐盛爱颐,孙宝琦家七小姐孙用潘,袁世凯家七少奶
一次我在信箱的玻璃小窗口看到一封给她的信,写着“孙用蕃收”,我很纳闷,女人怎么有这样的名字。那是寄卖商店寄来的,说某件裘皮大衣已经出手。知道张爱玲和姑姑的关系,是交关年以后的事了,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左一为孙用潘,一付精明强干的模样,不愧为民国三个有名的七小姐之一
有一次在朋友家的“派对”上遇到杨澜。我问:“侬晓得吴征格小名伐?” 杨澜不假思索回答:“东东呀!”“小辰光我一直捋伊头。”“是伐?”和所有正宗上海小姑娘一样,杨澜将“是”的发音拖得长长的,在“伐”上收拢。捋头大概就两三次,我有一点点夸张。
文革一开始,285弄立刻涌进来许多劳动人民,抢房子。有的挤在汽车间里,这些人大都不是善类。其中有一个我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挺半泡”,“挺”要用上海话来理解,就是留下,余下,节约的意思。“挺半泡”每个月的水费电费都是一度,抠门得吓死你。

从那时候起,285弄败的速度加快了。张爱玲的后妈,姑姑的院子28号也开始搬进搬出,来的比走的都要恶。姑姑的身体也衰弱下去,家具也越来越少。她一直是靠变卖家产来维持。
早先,姑姑的房间虽挤,家私都是吃价钱的老货,座钟、照相架子都精致美观,连盛芝麻糊的碗盏、调羹都要甩新天地T8几条横马路。有一个时候,抄家物资寄卖商店都消化不掉,姑姑的这点东西也三钱不值两钱。
再后来,在弄堂里碰到姑姑,我不敢认她了,她已经半盲,五官都走位了,眼睛上敷着怪怪的东西,用一点点余光看人。手里的士滴克依然是老货。她叫了我的小名,“你认不得姑姑了?”她说。“认得认得,姑姑你好吗?”“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姑姑讲的还是标标准准的北京话,非常标准,不是那种胡同串子的京腔,偶尔带几分苏州音。她走路的姿势也变了,像一只断脚蟹,也没有人扶着。
她死在1986年,后来才知道,姑姑的父亲孙宝琦做过民国外交部长、总理。她嫁給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已经30多岁了,抽鸦片,不育。张廷重当时还有19处不动产,金元券时候听了蒋经国的话,交出硬通货和贵金属,结果一路败下来,到住进285弄28号,几乎光光了。

江苏路285弄34号斑驳的大门
28号的这间房子里,死过三个人,张爱玲爸爸,张爱玲后妈,张爱玲弟弟。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死在这间房间里,小时候隐约有一点印象。那是1957年某日,周围的人突然神色怪异,小孩子挤在姑姑家的玻璃窗下,挤在前面的人说:“死掉了,死掉了。”又有人说:“看,看,给死人换衣裳了!” 屋里传来声音:“压一压,压一压,让肚皮里东西吐出来。”安静了一阵,突然只听得“大脚疯”娘姨拍手拍脚大叫起来:“老爷升天了!老爷升天了!”张廷重的确气绝了。
“大脚疯”娘姨是湖州人,喜欢用篦子沾水,将鬏髻梳得溜光,她得丝虫病,一条腿很粗,人家不敢当面叫她“大脚疯”,只是暗叫。
“大脚疯”帮佣的另外一家住二楼,周围都叫这家的老头“舅公”。舅公非常喳喳呼呼,还算是居民小组长。有时候会指责谁家的阴沟塞住了,谁家的厨房有蟑螂屎。28号人家不少,舅公住在吴征家和姑姑家中间。他雇了“大脚疯”当娘姨(佣人),“大脚疯”帮姑姑做,算是兼职。
文革一来,285弄不少人家被扫地出门,混乱开始了,愚园路一带传来许多名人自杀的消息。突然有一天传说东东的奶奶自杀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时东东的奶奶尚在中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个头不高,鼻梁生挺,皮肤白皙,说话轻声轻气。好像听说一直在医院上班,又听说是吃“来沙尔”自杀的。
后来邻居回忆说,东东的奶奶早就有思想准备,走之前一家一家人家去关照,以后借打电话不要客气,来就是了。当时有私人电话的人家不多,吴家有,挂在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口。如果你现在到江苏路靠近愚园路去找285弄,先看到的是两栋高层“畅园”,2号线地铁站出口就在畅园脚下,绕开畅园,才能找到弄堂入口。
畅园,是开发商和权力机构勾结的杰作,借修地铁之名,一下子将30年代留下的五、六组连体别墅和多栋独立大洋房拆得精光。四十年前,街道另一头,市三女中的娇小姐们转眼翻脸,成为英姿飒爽红卫兵,就在如今畅园门口冲进285弄,2号门牌里一对资产阶级老夫妻当场吓坍,晚上便一命呜呼。
大字报开始刷上墙体,谁轧姘头、谁走私黄金,写的人都像“包打听”。给东东奶奶的大字报贴在28号花园里,所用字眼尽管污浊,旁观者看得多了也不觉得特别耸动,但是对于当事人,特别是有教养讲体面的,绝对致人死地。
现在想起来,这些大字报并非红卫兵所为,许许多多的所谓材料肯定是成年人抛出来的。像东东奶奶这种举止娴雅,态度矜持,见过市面的女人,说不定单位里有几个妒忌者、吃豆腐不着者,或是当年低级别的仇富者,乘机“以革命的名义”敲你一记。

东东奶奶是1968年8月5日走的。死前被人隔离毒打,是岳阳医院的革委会造反派弄她。晚辈非常克制,一点动静都看不出来。因为领袖说过“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后弄堂自杀的还有电影《51号兵站》里扮演黄元龙的邓楠,邓楠是黄胡子北方壮汉,经常看到他拿着钢钟镬子到弄堂口买生煎,几乎隔天就去。后来再没有看到邓楠买生煎,说他自杀了。关于东东奶奶的经历,是过了快三十年,吴征出名以后,我查找资料才知道的。
东东奶奶叫爱伦,30年代沪上名医杨妙成的妻子,苏州人。育一子名杨之光,就是后来把国画人物画出“外光派”效果的广州美院副院长。六十年代的作品《女矿工》蜚声画坛。
1935年,爱伦与杨妙成有隙,遂与知名大律师吴凯声结婚,吴凯声即吴征的爷爷,留法法学博士。当年他与人谈话两个小时可得一根金条,办两件小案可购得一辆汽车。与上海滩各种势力都有交往,帮中共廖承志、陈赓等都办过案子,暗中与周恩来交往频繁。

吴凯声与爱伦育有三子,其中一即为吴立岚——吴征的父亲。吴立岚与民国名人邵洵美之女邵阳结婚,即为吴征母亲。据《吴凯声博士传》介绍,汪精卫早就赏识吴凯声的外交才能,加上他又是当时上海红得发紫的大律师,为了壮大声势,决定邀吴凯声任汪伪政权的外交次长。而吴凯声得到国民党秘密指令,决定潜入汪伪政权的中枢。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枪毙了陈公博后,不分清红皂白地将吴凯声投进了监狱。吴公馆一大群曾经前呼后拥的仆人被遣散了,爱伦则带着她与吴凯声所生的吴立峰、吴立岚、吴互岗三个男孩子,用自己的积蓄,在江苏路买了一幢上海闻人虞洽卿早年住过的花园洋房,与吴凯声脱离关系,过起自己的日子来后来。我才明白,当年的大字报有汉奸小老婆字眼,即指此事。

关于吴凯声的晚年,有报道说:1989年12月11日,吴凯声90大寿,设寿堂寿宴于静安寺,来宾中包括上海市市长汪道涵、孙中山先生的孙女孙穗芬、法国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石巴和、法国外贸部驻北京代表罗曼以及上海文化界一些知名人士。几年前,吴凯声逝世,吴征与杨澜在报纸上刊登讣告,用词简约,称“无疾而终”。(未完待续)
yingyinc 2017-7-27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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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路285弄(下)
2017-04-16 三阿姐拉老公 ArtDeco上海

江苏路285弄像英文字母L,长的一竖,通向江苏路和愚园路;短的一横,通向镇宁路。长短线条的交叉处就是28号,张爱玲的后妈、吴征一家就曾经在此居住。木兄拍的一张照片,将弄堂的短线条全部收于镜中,尽头正对28号,那种宁静和安逸,仿佛按动了Replay键,突然回到从前。
不少人来寻踪,拍张爱玲相关的画面,包括淳子的《张爱玲地图》,这些描述285弄的文字和照片大都隔靴搔痒,不得要领。而木兄只是草草按下快门,居然抓住了魂魄。

上海女作家淳子用了8年时间
探访了张爱玲在上海的生活痕迹
据房产档案记载,这一排小洋房建于1925年,50年代还非常偏僻,附近有大块空地,连到中西女中(市三女中),有人种菜,甚至有人养羊。因为是一条死弄堂,洋房的枪篱笆非常低矮,也没有人跨越,送牛奶的人只需把奶瓶放在花园外,陌生人除了花匠、邮递员、送鱼虫的乡下人,几乎看不到。周围有数株大桑树,届时桑子满头,紫得发黑,又大又甜。在桑树底下,曾经出现过蛇,我亲眼看到派出所的人用笼子将一条蛇抓走了。
28号数过来,30、32、34、36就五个门牌号码。居民除了像张爱玲后妈、吴征奶奶以外,还住着资本家、教师、中学校长、新闻记者等等。 50年代中期一场台风,将弄堂最后一堵墙刮倒,那半夜我印象深刻,如山崩地裂,狂风夹着一声巨响,房子也抖动起来。

第二天,我看到后门以外一地碎砖,仿佛大幕拉开,看到的是我并不熟悉的场景。后面的人住得这样破,这样烂,还有草顶的房子。那些人试探着到花园洋房弄堂来张望。以后,他们的孩子有些成为我的同学。我的这些同学聪明透顶,常常使我自惭形秽。
他们会创作一种“回文”,让人上当。比如:“纸头乱糟糟”,倒读变成了“招招卵头子”,“大自然的爸爸”倒读成为“爸爸的卵子大”。他们会让女老师倒读,在得手以后全体哈哈大笑。不过这批人大都没有逃脱4050的下岗命运,直到今天,日子也不比父辈好到那里去。
58年的时候,弄堂有些不对劲了,舅公带着一帮子人来拆所有建筑上的铁器,铁门、钢窗上的铁栅栏、我家的大落地窗的铁栅栏移门几个大汉都扛不动,用氧气瓶烧,好不容易拆下来。据说是拿到上钢厂去炼钢了,我只知道上钢厂是在很远的地方。
弄堂里的空地上,不知道那里来的人也开始炼钢,挖一个坑,砌什么高炉,就在花园洋房旁边生火,穷烧,后来停了,一堆乱砖不了了之。每家还要贡献一种粉,就是将沙锅捣碎,捣成粉末,交到舅公那里去,说是国家炼钢要的。
最近路过愚园路江苏路,热闹啊,热闹得有仓皇之感,谁都马不停蹄。当年的热闹是一阵一阵的。炼钢的事说没就没了,花园洋房周围开始建工厂,我一直不清楚柯庆施之类对花园洋房是否有着强烈的仇恨心理。工厂就盖在花园洋房旁边,车床对着家里的客堂间,搪瓷厂的烟囱在你家的头上天天撒着煤粉。这不是一幅漫画,也不是大杨浦某个地方,这是60年代愚园路,上海西区最最上流社会的社区发生的事情。

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 傅雷故居
285弄弄口正对着安定坊,安定坊弄口一边是大翻译家傅雷的家,一边是基督教惠慕堂,车床搬进去,教堂里行车吊车戳天戳地。我的同学就是牧师的儿子(牧师离特务还差一点点)我觉得他一直很自卑,从来没有开心过。

翻译家傅雷
60年代初期,285弄面目已经一添世界,铁栅栏拆光了。破汽车放在弄堂里,机油流得一地,弄堂露天露地变成汽修厂,安定坊也堆满电动机。洋房的汽车间没有汽车了,办起了生产组,老阿姨在里面糊纸盒。马路上拉劳动车的“大泼势”女人到花园洋房弄堂来找小便的地方,就往绿化后面一蹲。
临近省份的饥民开始来弄堂要饭。后来粮食供应出现问题,副食品也出问题了,家家在花园里种菜养鸡。以前的太太们见面,总是谈谈麻将台上的手气,现在开口问:“拿屋里的鸡出蛋了伐?”报纸上开始宣传山芋的营养,大米不能全额供应,要部分换成山芋。弄堂开始堆山芋,一麻袋一麻袋,班级里的“猫狗”、“小宝”去偷,用铅笔刀削皮,大口大口地嚼,很自得。成年后,这两人成为职业三只手,先后判刑。
表面上傅家的花园里,月季花芬芳吐艳,这是傅雷煮字生涯里最最热衷的事情。其实傅雷的家已经风雨飘摇,傅聪乘出国钢琴比赛“逃脱了”,这是弄堂里经常被议论的事情。傅雷是1966年9月3日和太太朱馥梅一道自杀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所以总是没有忘记。

傅雷身后的钢窗就是他夫妇自尽之处
我又把人名打错了,我把傅雷太太朱梅馥打成了朱馥梅。其他的人,包括来头再大的人,打错又怎么样。对于朱梅馥我是要道歉的,我预感到我又要写自杀的事情,我有点抖豁,难过。我真的想对安定坊门口的那座小洋房鞠躬。朱梅馥,通解:红色的梅花芬芳馥郁。拉拉扯扯已经讲到马路对面傅雷家的284弄。

傅雷、朱梅馥夫妇
1964年的春天,我到傅家房子后面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同学家里“开小组”(按照老师的编排,几个人一起做作业),那个时候的284弄(安定坊)真安静啊,小洋房之间的树密不透风,微雨,绿得透出油来,忽然飘来植物的气息,介于香与不香之间。涂过柏油的篱笆被开满白花的枝蔓压弯了竹梢,整条弄堂,寂静无人。

安定坊建于1936年前后。系假三层西班牙式花园住宅,共五组18幢花园洋房

安定坊西班牙洋房漂亮的铁艺栏杆
但是谁知道,就在白花的后面,傅雷在喘息,两年后便自我了断。近年来,我在欧洲的许多地方看到这样同类的弄堂,我似乎回到了早年的江苏路愚园路。现在,偶尔驾车经过旧地,我真不敢回望已经魂飞魄散的老屋。只有匆匆逃窜。

傅雷写给黄宾虹的信,书法功底非同一般
我为什么要写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呢,让人产生愚园路上冤魂多的感觉。我想有些事情确实是非常偶然的,也许在中国、在上海、在一条街上、在一个时间段里,一下子死掉一批人,不是天灾,不是瘟疫,不是异族入侵,而且都是横死,太偶然了。
这里面有些人,真是国宝级的,我们不可能像造汽车一样把他们造出来。他们几乎是上帝故意安排在我们中间的,人的典范。而因为我们暴戾、我们粗鄙、我们轻信、我们妄执一念,以为真理,他们就这样,带着极大的冤屈,带着奇耻大辱,带着绝望和决绝,离我们而去。我写的这些人,算是知名人物。
悠优 2017-7-27 10:04
。。。。这批人大都没有逃脱4050的下岗命运,直到今天,日子也不比父辈好到那里去。。。。
报应
shxuco 2017-7-27 14:22
想当年儿子在南西幼儿园,我接他回去经常这条弄堂里穿过,的确是很有味道的地方。
麦兜兜 2017-7-27 18:35
回复 3楼悠优 的帖子
是不是现在跳广场舞的那拨人?或者是暴走团的?
pp_dream 2017-7-29 00:41
谢谢帖文,特地跑到原文里看了看照片。
我女儿读一年级时,当时学校是借市三女中的校舍,所以孩子在市三女中里读了一年书。那附近畅园的房子是当年我心里特别想买的,如果住畅园就解决了孩子交通问题。不知道那一带还有那么多故事,下次回去时有时间就去溜达溜达。
另,89年时,汪已经不是市长,退二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