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yinc 2017-2-6 12:49
冉云飞 | 被老虎咬死的“罪人”活该么？
冉云飞 | 被老虎咬死的“罪人”活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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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云飞 | 被老虎咬死的“罪人”活该么？
原创 2017-02-05 冉云飞 七个作家


冉 云 飞

编辑。出版过《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吴虞和他生活的民国时代》、《庄子我说》、《尖锐的秋天：里尔克》、《陷阱里的先锋：博尔赫斯》、《像唐诗一样生活》等十来种书。现供职于某杂志。
编辑saying

关于大年初二宁波雅戈尔动物园发生的老虎咬死人事件，似乎已有一些评论，下面是冉云飞的评论。他是个基督徒，这是他的评论起点，与我们看到的大多数关于老虎咬死人的评论不一样。也许你不同意他的看法，欢迎你来发表意见，但我们得承认他这角度，是以前看到过的当中比较少的。
1： 为何有不少人把人被虎吃视为正常，毫无悲悯之心呢？一来有律法主义者心态，视其为破坏规则翻网该死（且不说价昂与否的垄断），且认为自己是没有罪可以拿石头打人的人。再者不承认人是按照上帝形象造的，对人命之珍贵无感，亦无真正的平等意识。至于以身饲虎的故事，那当然是无神论者的老调了。
2：中国文化有不少糟糕的东西，但对孔子“伤人乎，不问马”的态度是赞同的，因为他暗合了上帝造人（含有神的形象）高于世界万物的秩序。如果你的命与其它动物一样，那遭遇动物似的统治，不正是你所当得的命运么？人是上帝造的，是一切人权与人人平等的逻辑起点，否则你争人权与平等，丧失了逻辑起点且不自洽。
3：我很惊讶一些基督徒也认为老虎与人平等，我要清晰地说，再珍稀的老虎也不如一个罪人重要，因为这是上帝的创造秩序。把人视为与动物平等，会推演出人被动物一样统治的合理性的结论，或许这证据链较长，但懂点政治学的人就可推导出来。如你没办法理解，那正是你被奴役的原因。

4：有人说在这件事情上，老虎无辜。我承认无辜，因为它的习性受到了控制，人违背而被食。动物珍稀值得保护，这也是人乱用上帝给他的治理权柄而使动物受累。换言之，在不少事情上，人的罪性连累了动物，人也从中成为受害者，想想森林减少，雾霾增加，这就是人不遵守上帝的治理戒命而得的惩罚。
5：但你不要以为人珍贵于老虎，是出自于以人为中心的人本主义。以人为本是对神的僭越，我是在以神为本的视角下谈这件事。如果不承认上帝造人也造老虎，我们比老虎珍贵是来源于受造秩序，那么你既无法证明你与老虎是否平等，还是比它珍贵还是比它低贱。有人会说，人会说话会思考，就证明比老虎珍贵。我依然要说，这是上帝的创造秩序以及对你有语言与思想的恩赐，你才如此。否则你与老虎的关系实在是说不清的。
6：老虎吃人事件，当事人固违规。他违规付出生命代价后，国人的议论才是悚目惊心。中国人普遍违反规则却个个义正辞严，假冒伪善，堪称世界一景。道德泛滥与漠视生命，是中国文化基因中的癌症。罪未显现且未付出代价，只能说明我们幸运，不能说明我们不是罪人。一个人知识里无爱无悲悯，往往只是鸣的锣响的钹。
7：很多人在冷血中来谈规则，以彰显自己是个从不犯错的义人 ，或对自己的罪未受惩罚或惩罚较小而有的幸运洋洋得意。人要遵守规则，这自然是对的，死者应该承担主体责任。但动物园真无责任么？请搜索我朋友宋金波兄《动物园的麻醉枪哪去了》，这涉及到政府对麻醉枪的管理与使用。
8：规则是具体操作、维系群体认同乃至价值观的一个方法，我主张你生活在其中应该尽量遵守规则。但你不能把规定看得高过一切乃至生命，因为有时规则很糟糕，就像中国的一些法律，因为你在规则制订过程中丧失了参与的权利。逃票翻网肯定是违规，且因没买票与动物园没有契约，从纯规则的角度看，动物园并无大错，但麻醉枪的使用上可能是个漏洞。
9：我不是同情他去破坏规则，而是同情他因破坏规则而死。就像我不同情罪，但我同情那个有罪的人，因我们所有人都是罪人。故如果我们爱一个人，我们就要不停向他传福音，心怕他不得救而进地狱。罪当得罚，而罪人当饶恕。若基督徒不同情这样的罪人，那我们相信上帝爱并饶恕我们这样的罪人的逻辑自洽度何在？老虎值得同情，人更值得同情，这就是我的态度。
10：网上不少人认为那人被老虎咬死活该。我承认一个自由的成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的确为此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圣经》谓罪的工价乃是死，无论从sin到crime，似乎他都是“活该”。《圣经》又谓“你们愿意别人怎么待你，你们也要怎样待别人”。如果是你的亲人发生这样的惨剧，你听到这样的说辞着何感想？
11：若你说我不会有这么low到不守规矩的亲友，就让你说起死者是“活该”变得振振有辞，这当然是同情心匮乏的表现。缺乏同情心，与中国教育深有瓜葛。仇恨教育，以邻为壑，丛林社会，制度设计上的弱肉强食，工具理性泛滥，使得我们的同情心普遍缺乏乃至冷漠。如此社会，迟早我们都只不过是老虎嘴中的肉。
12：有人说，不是人的同情心保护了不被老虎吃，要让社会生活中的老虎不吃人，全靠各种规则。我说，中国有那么多规则，有些规矩乃至法律看上去都还不错，你也挺遵守规则的，但为何你频频被权力不受约束的机构或者个人吃呢？只有规矩是不行的，要解决制订规则权力的来源。
13：权力来源倘是来自武力，那么武力就是维系它的办法，因为他们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若是拳头大者说了算，那当然规则的制订主体就是手握重权者，你如何能表达己意，那就只能看他着摸不定的心意了，这就是典型的丛林社会。事实上若不承认人是上帝造的，那么平等就将不存在，我们谈的平等就只是沙上建塔。
14：有人说死了这样不讲规则的人，其实是为群体除害，使得管理效率更高，是一种社会优化，为社会减负，也是一种向破坏规则者的教训。这样工具主义的思路，其实正是我们生活的深渊。有权力者可以用任何手段，为了所谓的社会管理，来说你破坏规则，只要贴个标签——反革命就够了。现在只不过是把反革命变成别的名词了。

15：也就是说，不要把绩效和管理上的工具主义，完全拿来对应人的所有存在，因为人不是社会机器上的一颗零件。我们把规则看得大过生命，其实就是把人非人化，也就是物化。这种异化，在某种程度上看似方便了社会管理，但往往会使人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因为人人都可以互相非人化，社会的原子化其实也由此诞生。
16：要重视规则，但规则不会自动解决所有问题。中国文化是耻感而非罪感文化，只要犯罪未被发现就自以为得计，并藉此无情嘲笑那些被发现的罪行，从而升腾起一股经过表面装饰过的正义而掩盖其内在焦虑，以便使自己仅存的一点耻辱感得到释放——因为他们也是规则的破坏者。无人不是罪人，但国人几乎都是非常敢于拿起石头打妓女的人。
17：有人说声讨不遵守规则者受到了诅咒他死了活该的人在增加，表明人们追求正义与规则的欲望大幅度攀升 。你看到不少入戏很深的演员，就以为秩序有望，未免太天真，因为他们也是各种规则的破坏者。只要没被发现没付出相应的代价，就直接来表演自己的清白。承认人人都是罪人，罪人建立规则并遵守之才有望。
18：人人都是罪人，制订规则的也是罪人。我承认乐于破坏规则，是中国一个“违制性”肿瘤了——建制性肿瘤不少体现，其实就是用潜规则来破坏明规则——但秩序建设以为靠人就行，那是太自大了。可以这样说，今天你看到的西方好的秩序，都有很深的基督教来源。大的如宪政民主，小的如婚姻关系的神圣盟约。不信上帝，我们只能得到丛林规则，因为没有一位上帝作中保，故只好比谁的拳头大小。
19：若我们都相信自己是受造物，是上帝所造，那么不仅平等有根基，而各种与人之权利有关的规则之制订也有形而上的起源。唯物主义与无神论，乃至没有上帝光照的自由主义，其实是丛林社会的思想资源。人的规则理当合符上帝诫命与创造秩序，截至目前为止人类最好的治理效果——宪政民主即算是对上帝普遍启示的一种较为恰当的回应。
20：有人说，这是侵犯私产，因为这是私人动物园。动物园一开放，哪怕它是私人（其实说是私人，可能只是一种经营权），也是一种公共约定。公共约定中，完整的配备与安全训练等，不应该因此有所削弱，这方面动物园自有其责任。说到底当然是当事人破坏规则，他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处，有同情心还应该是我们基本的态度，这一点我们观察此新闻放到国外网站就比较明了了。
21：我不害怕也不怨恨众多谩骂与误解，只担心配不上做你们眼中的傻逼，其唯一理由就因我是以上帝中心的人。世上没有义人，一个也没有，所有人都是罪人，不管你承认与否。这次你没逃票，你总有违过或将违规之时，没有一个人站立得住，不罪性发作。罪的工价乃是死，他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我们存留只因上帝的怜悯。《圣经》说：“舌头在百体里也最小的，却能说大话”。惟愿我们善用自己的舌头，体会各方面的处境，说造就人的话，尽量得体而节制。
2017年2月1日至2月4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