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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颖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布置餐桌。四菜一汤已经做好，只等着老公吴明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儿子在房间里正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和同学互通消息。今天初升高放榜，他如愿以偿地被那所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录取，让全家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孩子和家长的紧张期待程度不亚于高考，简直要剥掉人一层皮。

心颖的手机响了，是老公，说他不回来吃晚饭了。

心颖问；“不是说好了今天在家里给儿子庆祝一下吗？”老公的声音透着点不耐烦：“有事脱不开身，以后再说了。”

心颖飞扬的心情在接了这个电话后就沉寂下来。


她和老公是大学同学，郎才女貌，称得上是璧人一双。如今人到中年，两个人收拾齐整了出门，仍然是男的风度翩翩，女的优雅大方，吸人眼球。

吴明在公司是高级主管，业务繁忙，但是家里的事仍然照顾得周全，一向把儿子的事放在首位，今天的作法和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反常。

她没有多想，招呼儿子吃饭。儿子在饭桌上神采飞扬地向妈妈讲述他的同学们的归宿，谁依然和自己是同学，谁没发挥好去了普通高中……。




吴明当晚回来的不算晚，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喝的酒气熏天，看起来有点疲惫和阴郁。

心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坐到侧面的摇椅上，打过招呼之后，一直没有说话。

突然站起身，走过去关上了电视，对心颖说：“我和你说点事。”

心颖望向他，他沉吟着，慢吞吞地有点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咱俩离婚吧。”

心颖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盯着他半天问道：“你说什么？”

吴明的视线转向一旁，又说了一遍：“咱俩离婚吧！”

心颖这下子听明白了，条件反射般的问：“为什么？”

吴明沉默。

心颖提高了嗓音，听起来有点锐利：“为什么？你在外边有人了？”

吴明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不会亏待了你和孩子，你们的生活不会有问题。”

心颖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叫不亏待我们？你要毁了这个家还叫不亏待我们？你这个混蛋！你滚！你现在就滚！！”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奋力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沙发垫子扔向他。

心颖向来冷静自持，文雅有加，如今这泼妇模样着实吓人，吴明有点失措，退后几步，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吧。”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心颖恍恍惚惚一屁股坐下，脸上凉凉的，一摸，已是满手的泪。

她和吴明相爱近二十年，自己相夫教子，努力持家，在各方面支持理解他，如今得到的竟是被离弃的下场。

对方是谁？是谁会让老公舍弃家庭？

像大多数遇到这种问题的女人一样，心颖的心思不停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打转，过滤着周围认识的女人，一边心惊老公都提出离婚了，自己对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之事竟然一无所知。

是自己太自信还是太粗心？

只是早早发现又怎样？他和别的女人有染，早发现还是晚发现对自己的伤害是一样的啊！

心颖斜倚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儿子起床，发现妈妈困顿在沙发上，脸色憔悴，走过去摇醒她问：“妈妈你怎么睡在这儿？你哪儿不舒服吗？”

心颖睁开眼睛，看到儿子关切的面孔，半天才转过神来，想起了昨晚的事，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儿子吓了一跳，他很少见到妈妈掉泪，忙问：“妈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心颖定了定神，理智慢慢回来，擦擦泪起身说：“ 妈妈没事，你吃了饭上学去吧。”

儿子狐疑地看着她。

她这时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告诉儿子：“妈妈有事会告诉你，你早饭想吃点什么？”


打发走了儿子，心颖自己到卫生间梳洗。涂涂抹抹想掩盖掉昨夜的痛苦挣扎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天塌下来也得去上班，原来总以为老公赚得多，自己的这份工作如同鸡肋，只当是接触社会的一个窗口，如今，暗自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个安身立命之处。


（二）
心颖在一个杂志社做编辑，负责一个版面。

这一天，稿件上的字在她眼里都变成了苍蝇乱舞，舞得她头晕眼花。

放下稿子，站在窗前，思绪烦乱。

想起昨晚自己的歇斯底里，心颖苦笑。平素最注意仪表姿态的人，竟失控至斯。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正是想要一份安稳的生活的时候，也一向为自己的婚姻家庭自豪，谁曾想老公会突然扔过来一颗炸弹，要炸毁这一切。

难怪有人说：其实你最不了解的就是你的枕边人。

吴明为什么要离婚？他遇到了谁？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这些问题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过来过去.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年老色衰吗？

一夜之间，她的自信全无。

她的婚姻一直是朋友圈子中的楷模，别人家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有她和吴明似乎样样完美。

如今，只是笑话一场。

好比一栋华丽的宫殿，轰然倒塌之时，给人的震惊远大于看到一个破败房子的塌掉。




这天，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一边敷衍一边心想，幸亏大家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脸，看不到心，否则，自己此时破败的心岂是难看一词可以形容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




回到家，又开始上神。儿子回来了，她看着儿子的身影，明白无论怎样难过，日子都要过，天塌下来自己得撑着，还有儿子需要照顾。

起身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吴明准点回来了。

心颖明白，他还有话没讲完。

饭桌上明显比以往沉默，儿子似觉出父母之间有问题，一反常态默默地吃了饭，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儿子一走，心颖叹口气，也放下了筷子。

似有默契般，吴明匆匆扒掉碗里的东西，尽快结束了这令人难以下咽的一顿饭。


心颖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回到客厅，分头坐下。

她盯着茶几不说话，她向来沉得住气，昨晚的失控只因事情太出乎意料。

半晌，吴明开口道：“我知道这事挺突然，对你不住。我会在近日搬出去，这个房子和家里的存款都留给你和儿子，每个月我会给孩子生活费。”

心颖充耳不闻，只是问：“那个女人是谁？”

吴明略有踌躇，：“你不认识，是公司的一个供货商。”

“哪个公司？”

“××”

“你们和他们合作好几年了，他们的夏总和销售员不都是男的吗？”

“是夏总的女儿，半年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心颖心里苦涩，嘴里不由就刻薄起来：“原来是要去当乘龙快婿啊！那夏总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吧？”

吴明脸上掠过一丝怒意，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心颖看着满脸冷意的丈夫，悲从中来，泪水再也止不住。

她颤声问：“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吴明听到这话，脸色放缓，长叹一口气说：“你没有什么不好，是我不好。”

“我们家一向和睦，你把什么都照顾的好好的，我挑不出你什么毛病。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以后的几十年我也可以看得到，没有任何挑战性了。”

“我对不起你。”

心颖气道：“说来说去就是喜新厌旧，一句对不住就把我们家给毁了？你有没有想过孩子？”

吴明的语气透出几分沉重：“儿子那儿我会和他讲，他的事情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心颖心里千回百转。




她向吴明说：“我要见见她。”

吴明有点防备地说：“有什么好见的，和她没关系，这是我们俩的事。”

心颖冷笑：“你有什么好怕的？她抢了我的老公，显然本事比我大多了。”

“再说了，这个世界说大不大，以后碰到了，至少知道忌讳。”

吴明还在沉吟。

心颖说：“你要是不让我见，离婚的事就不要谈。”


吴明听了这话，说：“好，我让她和你联系。”


（三）
吴明当天晚上谈完话就离开了家。

对于心颖，这又是一个难眠夜。双人床突然变得巨大无比，空荡荡的像是她的心。蜷缩在一角，眼泪静静地滑下，悄无声息地渗进枕头中。

恍惚中，心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人，触手只是冰凉的床单，再摸远一点，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梦，老公真的离开了，为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不要这个家了。曾经自己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爱人，如今就像只破袜子一样被丢弃，他怎么能如此狠心绝情？

她扯着被子蒙上头，压抑着的呜咽声在深夜的屋子里回荡……。


第二天早晨，她头重脚轻地起床。进到卫生间，打开热水，调到比平时要高的温度，任哗哗的热水冲去身上的汗渍和心中的郁闷悲苦，才稍觉轻松一些。

中午的时候，她在班上接到一个女子的电话，自称姓夏，约她见面。两人简单地约好时间地点就挂了电话。

心颖虽然有了主意，依然惶惑，中午给妹妹打电话约她出来聊聊。

这样的家丑在事情还未有定论之前，对于普通朋友难以启齿，只有和自己的妹妹倒倒苦水。

妹妹在电视台当记者，和心颖性格完全不同，泼辣外向。

她听了心颖的叙述，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们俩一直感情挺好的，怎么突然姐夫就翻船了？现在这世道，还能不能找到一个男人可以去信任了？”

想了想说说：“我找人盯梢，拿到他们同居的证据。你要是不想离婚我们就将他们搞臭，我可以让负责他们行业的同事找机会将事情捅出来，让他们俩在那个圈子里难以立足，如果你想离婚到时上法庭你有证据肯定对你有利。”


心颖忙说先不急，已约了那个女的第二天见面，看看对方的情形再做决定。

怕善良的姐姐不是人家对手，妹妹说：“我明天中午抽空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姐妹齐上阵，好像要兴师问罪一样。”

“难道你不是去问罪的吗？”

心颖低头：“说不恨那个女的是假的，但是理智上知道主要的罪不在她，在吴明。我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争一争，我就想法做吴明的工作，把他争取回来，如果没什么好争得了，就干脆放手了。”

“那女的肯定不好相与，否则吴明大可以学别的男人，在外面偷偷搞就行了，用不着伤筋动骨地闹离婚。”

心颖说我想到了，所以才想见见她。

妹妹叹气，站起来拍拍姐姐的肩膀，说随时联系，就赶着去采访一个要在本地开演唱会的明星去了。


第二天中午，心颖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附近的咖啡馆。心想在小事上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女子心思细腻，肯为别人着想，她特意将见面地点选在心颖单位附近，方便没有车的她赴约。

想到此心情又沉重几分。


进了咖啡馆问柜台，是否有姓夏的小姐在等人，回答在2号包间。

心颖提前了五分钟到，人家比她还早。

敲敲门，一声清脆的“请进！”传入耳中，心颖打开门，看过去。

里面的人站了起来，明亮有神的一双大眼也同时在打量她。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身穿名贵套装，淡施脂粉，脸上几分戒备，几分精明，几分好奇，还有一点点倨傲和娇蛮。

所有的表情都掩不住那份自然流露的青春靓丽。

心颖冲她笑笑，她回过神来伸手说：请坐。

然后问心颖想喝点什么。心颖看到她在喝咖啡，就说给我来杯清茶吧。


（四）
心颖看到了人，心下就已十分明了。

记得吴明在四十岁生日的时候，对步入中年，青春不再而大发感慨，当时心颖还笑着调侃：“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你现在正是好时候呢。”吴明回答：“花开随后就是花落，到达了顶峰，见到了最好的风景，以后更难面对一天天走下坡路。”

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吴明要抓住一点实质的东西来印证。

这样漂亮、聪明又见过世面的年轻女子，正符合他的想望吧？他可以和她去做些年轻人才做的事，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青年时光。

他要像年轻人一样做出疯狂的举动，承受代价的却是老婆孩子。





对方的眼睛一直在心颖身上转来转去的，然后开口说：“我是夏小玉，您是吴明爱人吧？真没想到您是这个样子。”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

那夏小玉笑道：“黄脸婆形象啊！要么满脸横肉，要么面黄肌瘦，眼神浑浊，言谈举止粗俗世故。我本来想打个照面就走的，没想到您是这么个雅致人。”

心颖苦笑：“谢谢你的称赞。女人结了婚经不起生活的磨，很容易就变粗变俗了，本身这就是个俗世，谁能真正脱了俗呢？”

“对于伴侣而言，俗也好，雅也好，日日相对，早就麻木不仁，我倒宁可做个恶妇，将老公管的死死的，家庭还可以稳定一些。”

夏小玉有点不屑地说：“ 靠胡搅蛮缠留住的老公又有什么意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小玉侧头想了想说：“如果这件事对您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半年前我回国加盟父亲公司后，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给吴明公司供一批货。因为我经验不足，监管不严，那批货物的尺寸出现问题，我和下面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许多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货物数量大，要重新返工眼见是来不及了。竞争对手也趁机拉拢吴明，想取我们而代之。吴明跑上跑下地周旋，说服对手公司借给我们设备，和我一起组织人手没日没夜地赶工，他还联系订货公司延缓了一半货物的供货日期，最后我们终于如期把货交上了。

那些日子，他几乎就住在我的工厂里，看他指挥若定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了，成熟稳重又有品位，难得的是还那么有义气，有担当。”

心颖记得这件事，那些日子吴明回来都是两眼通红，精疲力竭，没想到是英雄救美去了。

叹口气说：“他对别人有担当，就要对妻儿残酷了。”

夏小玉顿了顿：“他是成年人，谁也强迫不了他什么。”

心颖不语，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不管别的女孩怎样追求示好，如果吴明阁守自己有家室的身份，不越雷池，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些变故。

夏小玉见心颖黯然，心里有点不忍，她实在是喜欢对方的气质，暗想不知自己到了她的年龄能否依然保有这样的女人味，边想边冒出一句：“我和您看上同一个男人，与有荣焉。”

话一出口，即知不妥，脸马上就红了。

心颖听了这话正色道：“你不是和我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只能说你看上了我的作品。”

“他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培养他多年，现在他觉得我这校舍老旧，想找新学校了。”

夏小玉的脸由红变白。



吴明家境贫寒，想当年在大学里心颖曾偷偷地往他兜里塞饭票接济他，饭都吃不饱，还讲什么品位。

结婚后，心颖照着杂志研究，看电影里的男人怎么穿衣服，总结出规律来打扮他。

后来衣服多了怕他穿错，心颖把他的衣服组合成套挂在衣柜里，哪套西服配什么衬衫、领带，哪件T恤配哪条裤子，吴明早晨拿出来就穿，都不用花心思去想。

甚至吴明的头型都是心颖找到和他脸型气质相近的明星图片，让他拿着到理发馆照着剪的。

吴明原来说话有点结巴，心颖找到教材在家里训练他。等到吴明调到了新单位，没有人能听出他说话有问题了。

这个单子可以列的很长。

她不能列，说这些，无疑是自己往脸上贴怨妇的标签。

看看表，站起来说：“夏小姐，谢谢你来和我见面，也谢谢你的茶，我要回去上班了，再见。”


（五）
夏小玉也站起来，向心颖说：“请等一下。我告诉你一件事，或许会让你的感觉好一些。”

心颖停住脚，看向她。

“我爸爸已身患重病，来日无多。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吴明如果和我结婚，马上就可以入主公司核心位置，将来整个集团公司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心颖点点头。

边往外走边想，原来吴明的选择还另有事业上的考量。夏小玉表面上是让自己好过一点，实际上这分明是加大砝码让她尽快腾出位置来啊！


生意场上的人，只怕没有几个不想自己挑头干的。吴明已做到了高级管理人员的位置，再让他从头创业，和销售人员一起跑客户，打天下，已经弯不下腰了。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可谓一下子人权财三得，怎么会不动心。

妻儿家庭哪里重得过男人的野心？陈世美当初面对的同样一面是公主一面是权势，对找来的老婆孩子杀心都可以起，看来自己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难道还指望着包公从宋朝穿越到现代来为自己出头吗？


下了班，刚回到家，妹妹也赶了过来。

两个人在厨房一边准备晚饭一边聊天。

“你到底怎么想的？”妹妹问。

“答应他好了。”

“你也不能太便宜他们了，原配都像你这样好说话，那男的在外面就更肆无忌惮了。”


心颖苦笑：“我去折腾他们，就得作践我自己。再说我也不愿意让孩子看到父母突然露出狰狞面目。”

“这几天我想了好多，付出感情就和买股票一样，可能大有斩获也可能血本无归。我现在孤注一掷地拽住吴明，就好比把本钱全投在他身上了，自己一点都不留，下半辈子心里只怕就剩下仇视和怨恨了，那日子就太难过了。”

“人生不过百年，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妹妹皱眉说：“你倒想得开。听着好像你对姐夫一点也不留恋一样。”

心颖气急，手里的炒菜铲子使劲敲了一下锅沿，发出“砰”地一声响：“你搞没搞错，不是我不留恋他，是他不要我了！我倒想巴巴地缠住他，缠的住吗？他想过好日子，去过好了，我离了他还活不下去了怎么的？”

妹妹叹气：“一个人领着孩子不容易过啊！”

“不容易也得过，谁让我自己当初眼神不好呢！本以为是只潜力股，没想到被别人收购去了。”





饭做好了，儿子和吴明前后脚回来了。

吴明和小姨子打招呼，对方哼了一声，拿起包包，转身告辞走了。

心颖知道妹妹的脾气，她心中有气，不想和吴明坐在一起吃饭。也就没有勉强她。


因为主意已定，心颖也就恢复了常态，在饭桌上和往常一样问起儿子学校里的事，儿子却明显的比往常沉默。

吴明也一副心神不定，食不知味的样子。

心颖心想，人心变了，连饭菜都跟着变味，在一起吃顿饭已成折磨。两口子情分尽了，连“吃”这一人生乐趣也跟着没有了。

何苦恋栈。




等孩子回屋后，吴明马上放下筷子，有点迫不及待地问：“今天人你也见到了，你怎么说？”

心颖注视着盘子里的那块腻腻糊糊的肉，轻声回答：“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想了想又说：“儿子那里，你自己去解释。我也会和他谈，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越小越好。”

吴明瞪大了双眼看着心颖，难以置信心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马上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儿子那儿我会好好解释的。”

原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草稿，排不上用场，一时也不知再换什么词好。

心颖见状，只觉心灰意冷，不愿意多说，转身回卧室里去了。




吴明一个人坐在那里，半天不动。

大喜过望之后，心中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若有所失。


（六）
到了周末，心颖等儿子起床吃过早饭后，叫住儿子，问他这几天有什么心事，为什么闷闷不乐的？

儿子说：“我能有什么心事。爸爸这些日子都没有在家里睡觉，他是不是在外边……”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心颖看着一向阳光开朗的儿子，如今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心里难过。

父母之间出现了问题怎么能不影响到孩子！可恨做父亲的丝毫不为儿子考虑。

只是吴明千错万错，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儿子处于青春期，正是对异性开始发生兴趣的时候，大概过不几年就要交女朋友了，自己不能因此在孩子心中播下仇恨的种子，得让他对爱情、家庭充满信心才行。

心颖看着儿子说：“你猜得对，你爸爸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和你爸爸昨晚已经谈妥，我们会协议离婚。”

儿子用手捂着头，闷声问：“爸爸为什么会这样？”

心颖慢慢解释道：“你在政治课上大概学过‘任何事情都是发展变化的’，感情的事也一样，都处于不断变化中。婚后又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只是有的人能够约束自己，有的人会放纵自己的感情。”

“你爸爸在责任和感情之间选择了感情，不过至少他没有欺骗妈妈。这件事只是父母之间的事，爸爸对你的感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无论他怎么变化，他都是你的父亲，即使不和我们一起生活，他依然会关心你，照顾你。”

儿子嘟囔一句：“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儿子抬起头来看着心颖，很坚定地说：“妈妈，不管怎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你。”

心颖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哽咽地说；“好孩子，你这样讲妈妈就放心了。”

儿子真的长大了，本来还想叮嘱几句以后和爸爸相处时要注意的事，看样子不用多费口舌了，儿子会处理好的。





下午，好友彤彤打来电话，她们俩每过一段时间就约着一起去剪头做发型。

约好时间来到发廊，彤彤看见心颖，上下打量了几眼说：“咦，你怎么瘦了？脸色也差，哪儿不舒服吗？”

心颖说剪完头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心颖翻看发型书，找到一个样子，让理发师将自己披肩长发削短，理出了一个清爽俏皮的发型，看着镜中改头换面的自己，仿佛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彤彤看了大叫：“这个发型显得人年轻好多！不过，还是原来的发行比较适合你的气质。”

心颖在潜意识里因为吴明的移情别恋的刺激，想把自己也打扮的年轻一些，只要显得年轻，根本不去管是否适合自己。

从发廊出来，两个人找了个饭店坐下。

彤彤凝重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心颖苦笑，说：“吴明和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什么？你们俩怎么会？为什么？”

“他在外边有人了。”

彤彤将身体靠向椅子，看着心颖，半天不语。


彤彤的老公很早就下海经商，后来和公司的一个女职员勾勾搭搭，被彤彤发现。经过周密安排跟踪，她和弟弟将两人捉奸在床，彤彤当场将那个女人打得鼻青脸肿，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逼着老公将她开除了事。

从此和老公就撕破了脸皮。彤彤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对老公的行踪严密监视，发现蛛丝马迹就大打出手。

她老公不回来她就闹，回到家两个人就吵。

后来老公提出离婚，彤彤说；“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跟了你，你创业的时候跟着你受苦受累，娘家给买的结婚首饰都卖了支持你，如今你出头了，想甩了我，门也没有，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因为彤彤的凶悍，也为了女儿，他老公没有坚持离婚，却也不再和彤彤同室而居。

后来老公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和彤彤的关系越来越冷，两个人形同陌路。


彤彤和心颖是大学同学，住同一个寝室，毕业后又分配在一个城市中工作，两个人无话不谈，一直保持来往。彤彤常常羡慕心颖，吴明虽然没有像自己老公一样赚了大钱，但他和心颖相亲相爱，一家人和和睦睦。

不像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他们竟然也要离婚了。




“你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
“放不过又怎么样？留住他的人，留不住心。”
彤彤点点头：“也是，对于老婆来说，变心的丈夫是天下最狠毒的人。”

心颖吃惊，彤彤一向对老公有外遇一事采取斗争到底的对策，如今怎么变了调了？


（七）
彤彤长叹一口气：“我和我家那个死鬼斗了这么多年了，结果怎么样？他没得好，我更没过好，而女儿现在变得越来越像个怪胎。唯一的好处是他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上了，钱赚得多了。”

“可是钱多有什么用？买不来老公对你好，买不来女儿懂事听话，买不来青春，买不来健康。”

心颖笑说：“你有钱才有底气说这话，没钱的人要这么讲就被人以为是酸葡萄心理了。”

彤彤继续说：“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前一段时间我发现那个死鬼老往杭州跑，我跟着去查了查，果然发现了他的新窝，即刻就下手把那个狐狸精给收拾了。你没看到死鬼闻讯后赶过去见到我时的眼神，有如看到蛇蝎一样。”

“我在那种眼神下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唉！这么多年，我就靠着嫉恨过日子，你看看我的脸，怎么美容都抚不平的不是皱纹，而是戾气，满身满脸的戾气。”

心颖看着眼前的彤彤，不由想起大学时那个开朗靓丽的女孩，如今虽珠光宝气却真的是面目狰狞，笑里都带着几分霸道。

“我有时会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当时和他离了，是不是都解脱了？”

“所以我觉得你选择放过吴明，挺明智的，其实放过的是你自己。我走的这条路家里每个人都没过好。无论怎么不甘心，都不值得把自己赔上。”


心颖不由的也跟着叹气。

看来，该退出场时就得退场，变成怨妇，只会让人更加厌恶。


和彤彤的谈话让她心思更加明了，回到家找出结婚证放到一旁。

等到吴明再打来电话，两个人约好时间去办手续。




吴明见到心颖，愣了愣：“怎么把长发剪了？”

心颖“嗯”了一声。

吴明又说：“还是原来的发型适合你。”

心颖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现在这些和你还有关系吗？”吴明脸上的笑僵在那里。

两个人默默地到街道办公室走了一趟，换了一个证，结束了十七年的婚姻。


随后心颖直接回了办公室，吴明回到家将他的衣物和个人用品收拾了几个箱子带走了。

儿子打来电话晚上要和同学出去玩，心颖下班不愿回家，一个人在商业街逛到很晚。


回到冷清的家中，仿佛有感应一样，她走进屋里，打开衣柜，打开抽屉，看到了吴明搬空的那部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也就是这般空空荡荡的。

如今， 他人是真的走了。

眼泪不由就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在无人处一个人流的泪，超过了结婚后流泪的总和。


无论理智上怎么明白，感情上要接受吴明离开自己，离开家这个残酷事实，都还需要勇气和时间。

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难以入眠。

自己劝自己，不过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这个男人，曾经以为是要和他厮守终生的！

一辈子有多长？

不是人生苦短吗？

如今长夜漫漫，熬不到头一样。


心颖伸手从床头柜抽屉的隐秘处拿出前些日子买的安眠药，吃了一片，告诉自己，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多了。


一天晚上，儿子回来跟她说：“妈妈，爸爸要结婚了，下个月八号要在××饭店举行婚礼”

“哦。”

心颖想了想，问：“你想参加婚礼吗？”

“谁要去！”
“正好假期，等上了高中功课就紧张了，我们俩出去旅游一趟怎么样？”

“好哇，到哪里去？”儿子来了兴致。

“我们到敦煌莫高窟去看看吧，妈妈一直想到那里去看看。”


心颖向单位请了假，在吴明结婚的前后和儿子离开家旅游去了。


（八）
心颖在看到大漠戈壁的苍凉之后，不由暗暗苦笑，自己竟然选择了这么个地方来散心。
又想到境由心生，现在自己即使到最热闹的故宫去，心里只怕也热不到哪里去吧。

去年自己四十岁生日时，正赶上“十一”长假，吴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东南亚十日游。他们三口人尽情潇洒，乐不思蜀，那时谁能料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家庭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做任何事情的感受都和人当时的心境有关，旅游也是如此。有那个合适的人在身旁陪伴，心情愉悦，一叶一花，无不美好。没有那个人，什么样的良辰美景皆单调无聊。

心颖此时看什么都觉沉闷。

可人生无常，身旁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抽身而去，人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幸眼前还有尚未成年的儿子，知道自己还是被需要的，不至于厌世。

在敦煌下榻的那晚，母子俩到街上闲逛回来，看到明月当空，星光璀璨，不愿意回屋，就坐在宾馆外面的台阶上欣赏夜景。

儿子突然开口说道：“妈，书上描写的感情都是天长地久、生死不渝的，可现在的人心说变就变，我们班上已经有好几个同学的父母都出了问题。”

“你说人为什么会移情别恋？”

心颖知道吴明离家再婚一事其实儿子是耿耿于怀的，他虽然懂事，却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想了想回答说：“我觉得是人太贪心造成的。得到的东西很快就厌倦，还想要更新更好的，永远不满足。”

儿子说：“从小我们受的教育就是永不满足，这难道不对吗？”

“永不满足用在科学技术上是发展的动力，人类确实因此成为世界的主宰，但是如果在婚姻家庭中秉持这样的原则带来的就是灾难和伤害。”

“你以后就会明白，在家庭生活中，因该说责任和义务更重要。”

儿子和心颖都陷入沉思。


陪着儿子在莫高窟一路看下来，心颖对于佛教知识倒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推测自己一定在前世欠了吴明的情债，所以今世来还了，这么想，至少感觉上好多了。


回来后，妹妹和彤彤因为知道心颖的情况，常常约她出去散心，虽然有的夜晚她依然需要安眠药助眠，但是体重不再下降，精神状态慢慢调整回来，生活渐渐趋于平静。


心颖在杂志负责的是健康栏目，有个叫陆华的作者，是外市一所医院的医生，喜欢写作，经常给杂志投稿，心颖很欣赏他的文笔和文风，所以他的稿子基本上都会被采用。

有时为了稿件的修改或核实某些数据，他们经常会有邮件往来。

这一天，陆华发来一封邮件，说自己要到心颖所在城市开会，想和心颖见上一面。

以前他也约过几次，心颖都婉拒了。她一般不和作者有太深的交往，尤其还是个男作者。

但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多认识几个人，和别人多些来往并没有什么坏处。

于是答应和他见面聊聊。

因为杂志要求作者提供身份证复印件以便付稿费，所以心颖见过陆华的大头照，并知道他比自己小两岁。

那天下班，来到约定的咖啡馆，陆华一进门，心颖就认了出来。

他中等个头，瘦削，五官很普通，但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书卷气。

而陆华见到心颖，颇为吃惊，没先到这位女编辑气质如此出众。

要知道心颖天天读的都是和保健养生有关的文章，平时自己注意保养，身材姣好，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而她最特别的是接人待物彬彬有礼的态度，雅致自然，让人顿生好感。


（九）
陆华心中对心颖既有对她编辑身份的尊重，又有对她个人魅力的仰慕，交谈中不免就带了几分示好之意，两个人之间本就不缺话题，所以谈性甚浓。

心颖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快了，从一个男人眼中流露出的欣赏和赞美总是会让女人心喜。虽然陆华并不像吴明那样风趣幽默，但是他诚恳自然，反倒让人感觉出分量。

聊到了晚饭时间，两个人意犹未尽，又一起去吃饭。

喝了点啤酒，陆华放松了许多，谈起了自己的家庭，让心颖顿生同病相怜之感。

原来陆华的前妻是英语专业毕业的，做外贸公司做事，接触外国客户的机会很多，后来被一个公司的大客户挖角，为那家公司在国内设立办公室做了首席代表。公司老板很赏识她，将人挖到自己公司还不够，有进一步挖到了自己的家里。

她向陆华提出离婚，随后就嫁到了海外，一年后将女儿也接了去。

心颖想，在一般人眼里，陆华也算条件优越了，职业、人品、外表、谈吐都不错，对许多女人来说应是好丈夫的人选，可是对于他前妻，他还不够好。

自己是贤妻良母，但在吴明眼中已年老色衰，没有了魅力。

可见家庭能否稳定，一定程度上不在于你自己的或对方的条件如何，而在于对彼此的期望值的大小。

陆华婉转地询问心颖的家庭情况，心颖不愿多谈，只说刚离婚不久。

陆华听了，眼睛里放出光来，举起酒杯说：“我们俩都是自由人，来，为自由干杯！”

心颖很喜欢这个说法，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从此就是自由身，意味着生活又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自己可以再一次选择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人。


陆华在此地开会三天，临走的那天晚上，又约心颖出来，两个人在饭店里随意地喝酒聊天，仿佛已是老朋友了一样。

夜里陆华打车送心颖回家，在楼下，颇有恋恋不舍之感，一再说要保持联系。

心颖笑笑点头，挥手告别。

回家后收拾睡下。半夜听见大门悉悉嗦嗦地响，好像有人要打开门进来一样。心颖悄悄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由门眼向外看，真有个人在外边。

心颖赶紧到儿子屋里将儿子喊起来，打开灯，又打开楼道的灯，再次向外看，大吃一惊地发现门外试图开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吴明。

连忙开门，迎面一股酒气扑来，吴明已酩酊大醉，一边摇摇晃晃地进屋，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怎么、现在、才来开、开门？我的、钥匙、怎么不、不好使了？”

儿子赶紧扶住他，到沙发上坐下，一边说：“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来了？”

吴明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儿子说：“晚吗？再晚、嗯、也得回家！“嗝”地一声打出个酒嗝，儿子退后一步，眉头紧皱看向心颖。

心颖对儿子说：“他喝多了，没事。你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学。”

儿子回屋了。

吴明转头对心颖说：“我、我、胃口难受，你、快拿解酒茶来。”

心颖闻言急速跑到厨房，拿来一个大盆放到吴明眼前，她太知道吴明说他胃口难受是什么意思了。

说是迟那时快，吴明头一低，“哗”地一声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地喷了出来。

吐出的秽物溅到沙发上、地板上、心颖的脚上，臭气熏天。

心颖倒来一杯水，吴明簌了口，人随后安静下来，倒在沙发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心颖将秽物清理干净，从卧室里拿来毯子搭在吴明身上。

回到卧室，一时难以入睡。

自从离婚后，大半年来这是心颖第一次见到吴明。有时吴明和儿子会在周末见面，心颖从来也不向儿子打听看见谁了，说了些什么之类的话，她不想让儿子感到丝毫的压力，让儿子把去见父亲变成生活中一件很自然的事。

有时儿子回来自己会讲，爸爸和他在哪儿吃的饭，给他买了什么东西，关于课业的是爸爸的意见是什么。

真正得到一些吴明的消息是从自己当记者的妹妹那里。


（十）
据说，夏小玉的父亲的确病得很厉害。

他和吴明相识多年，吴明公司一直是他们的大客户，对于吴明的能力人品他都颇为赏识。如果女儿看上的是另外一个中年有家有室的男人，只怕他这一关不会好过，因为是吴明，也因为自己的病体，他希望看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尽快解决，所以他才没有多加阻挠。

夏小玉婚后，他逐渐放手让女儿和吴明接管公司业务。

公司里的关键部门都是夏家的人把持，一些跟着夏总打天下的功臣也都唯夏总命是从。

吴明和夏小玉同为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他们之间在处事和经营理念上时有差异，真正决策的时候，大家还是要看夏小玉的意见，因为在人们眼中她代表了夏总。

吴明这个外戚，又是空降兵，在这个关系复杂的家族企业中的地位有点尴尬。

后来他们俩明确职责范围，一个负责销售，一个负责工厂，俩人之间的矛盾少了很多，但是吴明在关键岗位没有人事权，夏总在的一天，他安置的人就动不得。

做起事来不免束手束脚。

而在原来的公司大家都认可他的实力，毕竟他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现在呢？许多人认为因为他是夏小玉的丈夫才得以坐了这个位置，怎不让他郁闷。




心颖知道吴明酒量不错，早年刚下海的时候他常常大醉而归，那时为了拿订单，也因为不够老道。商海里呆的久了，他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这些年来，已很少见他喝到又呕又吐的程度了。

或许不大顺心，有借酒浇愁之意才让自己醉成这样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心颖一看表孩子上学有点晚了，马上叫儿子起床，进厨房给他热牛奶准备早点。

客厅中，吴明依然蜷在沙发上沉睡。

儿子起床后乒乒乓乓地洗漱找东西，惊醒了吴明，他坐起来，看着在厨房忙着的心颖和从卫生间冲出来的儿子，一时恍惚起来。

看着儿子大口喝了几口牛奶，嘴里咬着面包冲出门去，吴明捂着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晃到厨房，问心颖：“醒酒汤，你有没有做醒酒汤？我的头要裂开了。”

心颖从锅里舀出一碗黑乎乎的汤汁递给他，吴明仰脖喝了下去。

只要头天晚上喝多了酒，吴明第二天早晨就头疼欲裂。心颖因为工作关系结识了一位老中医，向他讨了一个方子，稍加改良，研究出一种醒酒汤，对吴明的宿醉头疼很管用，喝了很快就会缓解。

心颖知道吴明醒来后非找这样东西喝不可，就给他熬了一碗。

虽然情已去，但恩义仍在，就当是个老朋友吧，举手之劳而已。

吴明坐在厨房的小桌旁，问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心颖看向他笑道：“你问我？我的解释是老年痴呆症前期，酒后失忆了。”

吴明呆呆地看着心颖，这是他提出离婚之后，心颖第一次向他露出笑脸，和他有说有笑的，仿佛回到了从前虽波澜不兴却温馨无比的日子。

吴明不明白的是，如果心颖还在生气，说明心里还在乎他，到了若无其事之时，实际上是她已经把他放下了。

“昨晚我是不是闹腾你了？”

“没什么，你就是吐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吴明摇头：“不了，我这就走了。”

从窗户上投进来一缕朝阳，晃在吴明脸上、头上，从心颖站着的角度正好看个仔细，她吃惊地发现吴明脸色灰暗，皱纹变深，头顶竟然稀疏起来。

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娶个年轻老婆并没有让他焕发青春嘛，反倒有点老态毕现。

吴明说走，却坐着不动。

坐在这里，他才意识到这儿的氛围在心里竟是想念已久了。安逸、平和、温馨、阳光……。许多东西拥有了多少年，没觉着怎么样，真正失去了才知道对自己的重要性。就像空气一样，只有在没有它的时候你才意识到每天都依赖它在过活，是维系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此乃老生常谈，可越是老掉牙的话往往就越是真理啊！

心颖匆匆吃了点东西，进卫生间将自己收拾好，拿出包来准备上班，却发现还吴明坐在那里。

“你怎么还没走？我上班也晚了，得走了。”

知道自己现在已不能单独呆在这个家了，吴明摸摸脸，站起来说：“一起走吧，我送你过去。”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考虑到心颖的上班地点，吴明特意选择了这个小区，心颖只坐两站车就到单位了。

那时的吴明心里不是不为老婆着想的。

心颖一边匆匆下楼一边回答：“不用了，这个钟点公交车两分钟一辆。”

吴明跟在后面，出了小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拉着心颖上了车。

心颖下车后，他自己直接去了单位。

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司机，问他昨晚为什么把他送到原来的家去了？

司机有点为难地回答：“当时你说让我送你回家。我是要把你送回现在的家的，可你一个劲说我走的方向不对，告诉我要走哪条路，我不听，你就要抢方向盘自己开。我只好按照你说的开了，最后到了那里，你下了车，挥手让我回去。我看你上了楼，等了一会儿，看到你家的灯亮了，想来你是进门了，才离开。”

吴明听了半晌不语。

人家是酒后吐真言，自己这是酒后露真情啊，原来在心底原来的那个家才是家。


（十一）
吴明和夏小玉当初碰撞出火花之时，女的青春美丽，男的成熟老练，两个人如胶似漆，感情浓烈。但是年龄产生的差距，生活态度及习惯的不同，使得他们在共同生活之后，矛盾从各个方面显露出来。

夏小玉是独女，娇生惯养，家务事从不沾手，所以她把自己原来的保姆请到新居料理家务。保姆对于夏小玉的习惯知之甚详，对于吴明的衣食起居就不那么上心，吴明常常在早晨发现要穿的衬衫没有熨，西服还没送去干洗……。

保姆做饭都是像原来一样按照夏小玉的南方口味，饭菜都偏甜，而吴明是北方人，喜吃大葱大蒜，家里的饭委实有点难以下咽。这些生活上的小事吴明还可以忍受，让他瞠目结舌的是他们两人之间对同一事物看法的巨大差异。

他们之间原来是存在着代沟的。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夏小玉对公司业务行业知识都还不大熟悉，吴明给予她许多指导，两个人在一起谈起工作，有说不完的话题。

如今夏小玉翅膀已硬，工作上自有主张，两个人常常一谈就崩。工作不能谈，但除此之外竟然找不到其它方面的共同语言。

夏小玉期待吴明一直都像恋爱时那样宠爱她、包容她，但那时的吴明后面有心颖在打点所有的杂事，他只要表现出自己最有风度的一面就好了。仿佛是一个盛满了爱的杯子，随时可以倾倒出来给予别人。如今他自己被日常生活的琐事和工作上的不顺利折磨的焦头烂额，杯子空空，哪里还有余力照顾别人？

彼此的失望都难以言表。

但无论如何，吴明知道自己一夜不归，跑到前妻家去住了一夜的事都得向夏小玉有个交代。

站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现任妻子的办公室……。



这天在班上，妹妹给心颖打来一个电话：“姐，我知道你和宣老中医关系挺好的，能不能帮个忙？我们台里的“牛记”想就前些日子发生的中医治癌被家属告了的事件做个专题，他想采访宣老医生，你给牵个线如何？”

心颖说：“宣老他不喜抛头露面，只怕你们要碰壁。”

“就是因为已经被他回绝了，才找你帮忙的。这个节目你一定感兴趣，是讲中医好话的。回头我让“牛记”和你详细谈谈他的构思，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心颖知道这个“牛记”，也是电视台里的记者，参与制作的“焦点报道”节目，因为选题敏感，论点尖锐，在群众中很有影响。他本人因为姓牛，大家都称乎他“牛记”。

很快“牛记”给她打来电话，和她讲了他的构思，以及采访宣老的重点，心颖觉得他整个思路非常好，对矫正人们对中医认识的误区很有帮助，于是答应他从中牵线。

后来心颖亲自领“牛记”登门拜访，宾主尽欢，采访进行的非常顺利。




牛记回来见到心颖妹妹，上下打量，大摇起头。

“怎么了你？”

“你和你姐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吗？这也差得太远了吧？”

摇头晃脑地感叹： “你姐那才真叫女人，温柔又善解人意，如沐春风，如沐春风啊！”

“我姐气质人品那是没得说，说正经的，她离婚半年多了，你有没有合适的人给她介绍介绍？”

“什么？什么样的人会和你姐离婚？”

“说起来你是认识的，夏小玉的婚礼你还参加了呢！她的新郎就是我的前姐夫。”

“牛记”想了想：“那个男人也算是上品了，只是这次他的判断力有点问题。

跳起来：“我得赶紧采取行动了。”

“采取什么行动？”

“既然你姐是单身，那我就可以去追她了！”

“开什么玩笑！我姐比你大了有十岁。”

“嘿嘿，你知不知道现在就时兴姐弟恋？我就喜欢熟女。”

“可我姐不喜欢嫩男！”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你姐才不会刻板地以年龄取人，我敢打赌。”

“你当真啊？”

“当真，从来没这么当真过。我得赶紧把这期节目做出来，然后就要紧逼盯人了。”  

随后，每天中午，“牛记”都会给心颖打电话，以要做健康养生方面的节目为由要求和她一起吃工作午餐，向她请教有关问题。心颖一开始不疑有它，欣然赴约。几次后发现“牛记”和她聊着聊着就跑题了，他看她的眼神也超出了工作关系该有的尺度。

心颖不是天真少女，心下疑惑，打电话向妹妹求证。

妹妹说：“哦，他说要追求你，我还以为他说着玩呢。”顿了顿，又说：“说起来‘牛记’人不错，就是和你年龄差的大了一点。”

心颖骇笑：“岂止是差了一点，他比你还小呢，快要差出一辈了。”


（十二）
“牛记”见多识广，人也风趣，巧舌如簧，那是说花花开，说鸟鸟来，常逗得心颖忍俊不止。

喜欢和他吃饭聊天，只是他“存心不良”，心颖就不得不考虑和他断了往来。

再见面，心颖温和地问：“你这样天天跑来和我一起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做节目吧？”

因为动了情，“牛记”在心颖清澈了然的目光下，脸立即红了。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热烈坚定，伸过手去，握住心颖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

“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个爱人的影子。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在现实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我一度非常失望，以为在如今浮躁的社会里，我大概注定要孤老终身了。没想到老天垂怜，给了我机会，让我见到你，那个影子变得清晰起来，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心颖看着他热烈真挚的面庞，心潮起伏。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说：“小牛，谢谢你和我讲这些话，你给了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只是我刚刚从一个婚姻中走出来，一时还没有准备好进入另一段感情。何况我们之间年龄差距太大了，只怕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

“牛记”不能苟同：“年龄在人们的交往中不是主要问题，心态才重要。何况人有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之分。从心理年龄来说，我已成熟到可以和任何年龄的女士交往，要说生理年龄，你的样子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我天生长得老气，咱们正般配。”

“你从前一个婚姻中走出来了对于你对于我来说都是好事，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携手嘛！以后看见你前夫，我一定向他说声谢谢。”

心颖哭笑不得地摇头：“婚姻家庭涉及到的因素太多了，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最最关键的是要有感情，要相爱，对不对？所以你要给我们个机会嘛！你不和我相处，怎么会发现我的好。”

心颖说：“知道不可能的事，何必耽误你呢？”

“我们现在只是吃吃饭聊聊天，慢慢来。吃饭聊天你怕啥？至于是否耽误了，我们都是成年人，各自为自己负责，没有谁耽误谁的问题。”

心颖被他说的不置可否，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办公室。


打开电脑，MSN上陆华在线，看到她登陆了，马上向她打招呼。

自从上次两个人聚过以后，陆华每天下午都要和心颖在网上聊一会儿，说说当天发生的事，两个人现在已经是老朋友了一样，互相越来越了解了。

这一天，不待寒暄，陆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心颖，他争取到了春节后到心颖所在城市参加一个研讨会的机会，为期两个星期。他打算提前几天到，和心颖好好聚聚。

心颖听了也很高兴，说好啊。

陆华的高兴劲儿从电脑那端远远地传来，说我们可以安排到哪里去玩玩，然后不住地提出各种出游计划。

而心颖的思绪则飘出很远，她想到刚离婚时自己痛不欲生，那时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谁曾想到仅仅半年多的时间，竟然又有了不止一个的追求者。

生活，可以变得这样丰富多彩。


“牛记”是近水楼台，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心颖，拖着她干这干那，心颖有点理解吴明的感觉，和年轻人在一起，做一些年轻人才做的事，身上真的又充满了活力。

她不能肯定自己和“牛记”之间是种什么关系，两个人好像就是玩伴一样，但是他越来越介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春节快要到了，“牛记”这一天告诉心颖，市里举行新春茶话会，还有舞会，他搞到了两张票，要心颖和他一起去。

“牛记”认识人多，心颖不想和他一起在那样的场合抛头露面，摇头说我还有别的事，你请别人去吧。

“牛记”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一件晚礼服亮出来：“看，我已经把你的礼服准备好了”那是一件天蓝色的缎子礼服，精致大方，正式心颖喜欢的颜色和式样，他又拎出一双蓝色缎面鞋：“看，这是舞鞋。”又拿出一个小盒子：“看这是配套的首饰。”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都替你解决了。”

“我不是担心衣服。”

“那你担心什么？”

“牛记”认真地看着心颖，有点紧张，好像担心心颖说出什么重话来，在那样既企盼、又担心受伤的眼光下，心颖一时心软，拒绝的话踌躇着说不出口。

“牛记”看心颖的样子，劝她说： “不用想那么多。那天到会的人很多，市里的大人物们还有各个局委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场，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我到时介绍你认识你喜欢的××作家。”

心颖在他软磨硬缠下，最终答应和他同去。


（十三）
心颖之所以答应“牛记”，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喜欢跳舞。上大学的时候只要有舞会，不管是哪个系举办的，她和彤彤都会跑去跳个够。

而今好多年没有进舞池了，那双精致的舞鞋，勾起了她的舞瘾。

到了那天，心颖提前去修整了头发，换好衣服，化好妆，在家里等着“牛记”。那位一见到心颖，两眼发亮，一声口哨吹出：“哇！”心颖微微脸红，笑着看向他：“你也很精神啊！”

“牛记”难得一见的西装革履上身，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的服服帖帖，可中规中矩的打扮也压不住他那洒脱不羁的气质。

两个人来到会场，只见到处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牛记”边走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对于对方有意无意地打量，心颖回以微笑点头，不见丝毫委琐。

“牛记”甚为心颖自豪，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心颖扭头突然看到吴明和夏小玉在不远处和人寒暄，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牛记”顺着心颖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转头问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心颖摇头。

“牛记”朝她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正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叫：“牛记！牛记！”

原来是夏小玉看到了“牛记”，他们俩高中同校，大学依然同校，只不过“牛记”比夏小玉高了两届。因为是老乡，在大学里他们来往不少。工作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是多年的相识了。

夏小玉老远看到“牛记”手拉着一位窈窕佳人，“牛记”是朋友圈中出了名的对女伴挑剔，她不由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所以出声喊住他。

夏小玉的身后跟着吴明。

“牛记”和心颖同时转过身来，那两人看见站在“牛记”身边的原来是心颖，登时眼睛瞪得溜圆楞在那里。

心颖向两个人点点头示意，并不开口。

“牛记”若无其事地和吴明握握手，冲着夏小玉说：“大小姐还是这么美丽动人，令尊大人现在怎么样？”

夏小玉也回过神来向心颖点头，然后转过脸来和“牛记”说话。

而吴明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心颖身上，虽然他声色未动，但心颖知道这人在生气。

令心颖暗暗吃惊的是，一向最重视仪表的吴明，西装从来都是笔挺的，在这么个讲究外表光鲜的场合，他衣服上竟然有几处明显的皱褶。原来挺自信阳光的一个人，此刻看起来有几分抑郁之气。

人也比以前消瘦，脸色发青，皱纹深了好多，仿佛身上的水分在这大半年之内都蒸发掉了一样。


吴明的视线落在牛记和心颖紧握的双手上，目光渐渐凌厉。心颖被他看得不自在，想松开手，“牛记”却暗中使劲儿，不让她逃脱。

吴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更加不悦。

看着对面两个人一个优雅从容，一个年轻潇洒，气质迥异却相得益彰，他的心头无名火起，忍不住问心颖：“你和他一起来的？你怎么会认识他？”

心颖心想这口气怎么像是捉奸的丈夫？

她的眼光转向夏小玉，又转回到吴明脸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吴明也看了看夏小玉，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多年的夫妻不是作假的，心颖的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意思：自己都另娶了，还有什么资格管这些？

这时夏小玉和“牛记”已寒暄完毕，转过头来和心颖说话：“你看着可比以前滋润多了，是爱情的作用吧？”说完向“牛记”挤挤眼。

“牛记”尚未回答，一旁的吴明脸色铁青，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夏小玉的脸色变了，刚要反驳，“牛记”见形势不妙，马上挥挥手说我们先走一步，回见，回见。

拉着心颖疾步离开，留下变颜变色的两个人立在原地。



心颖回想刚才的一幕，陷入沉思。

显然吴明的再婚生活并不如意，照常理自己该拍手称快的，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不忍之意。

夏小玉说自己滋润了，她用词多准确。上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拜他们所赐，自己夜夜难眠，身体里的水分都变成了眼泪，怎么能不干瘪。

如今，变成吴明干瘪了。

可见世事无常。

“牛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耳边说道：“过去的事想它干什么，要着眼于现在，你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站在你面前的英俊潇洒天下无双的……”心颖斜过去一眼，他立即吞下了后面的肉麻话，改成：“嗯……，孺子牛同志。”

心颖没绷住，笑出声来。

是啊，过去的事，想它干什么！

生活就在当下，此时此刻。


（十四）
舞会开始了。心颖听着熟悉的旋律和节奏，嘴里跟着哼唱，脚也轻轻打着拍子。

“牛记”大乐，没看出来平时娴雅的心颖好这一口。

走过去一只手轻轻托起心颖的手臂，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带着她滑进了舞场。

一曲接一曲，不管是什么舞，他们两个人都下场尽情地跳，直跳得心颖香汗淋漓，连连说：“过瘾，过瘾。”

“牛记”问：“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心颖点头。

“牛记”拿来来两瓶矿泉水，两个人边喝边聊天。




一个人来到心颖面前，手向舞场方向一挥，问道：“请你跳只舞？”

两人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吴明。

“牛记”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心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后妻的面，请前妻跳舞，这事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

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颖刚开始也愣了一下，随后释然，放下水瓶站起身来，把手放在吴明手上，和他一起走进舞场。

心颖向来不给别人难堪，以她现在的心态，更不会让吴明下不了台。

这是一曲慢四，曲子悠扬缠绵，心颖的手被那双熟悉的大手握住，整个身体被吴明独特温暖的气息环绕，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




吴明的跳舞是心颖教的，也是他们俩恋爱的媒介。那时心颖和彤彤一起在学校里参加了交谊舞学习班，回来后在班上就变成了跳舞专家，定期在班上举行小型舞会，一个负责教男生，一个负责教女生。

吴明一开始只是跟着看热闹，根本没有学的念头。一来觉得这事有点那个，那时他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在他们家乡，男的和哪个女的搂搂抱抱了，就得对人家负责了，另一方面他听不明白音乐节拍。

对别人来说，学跳舞就是学跳舞，对他来说，学跳舞，要攻克心理、生理、音乐、舞蹈几重难关。

不过他暗暗喜欢心颖，所以有心颖在的场合，即使自己不参与，看着对方就觉着心喜。

心颖看他每次学跳舞的时候都来，就是不学，以为他害羞，几次三番拖他下场都不果。

后来彤彤看出门道，旁敲侧击对吴明说，你不学，就永远没机会和人家跳舞，人家和别人跳，不一定那天就跳得成双入对了。

这话对吴明如同当头棒喝，立即参透禅机。

遂主动提出向心颖提出要学跳舞，心颖还开他玩笑：“怎么突然开化了？很容易的，几次就会了。”

说着容易，真教起来，难。

心颖把手放到吴明的手上，吴明那条胳膊就变成了树枝子，直愣愣的。心颖只得反手握住他，拉着他突然硬得像面板一样的身子，拖着他挪步，吴明那腿树桩子一样的挺直，关节突然失灵，不会打弯。

心颖嘴里打拍子：“一二三四，哎哟！”“对不起，踩你脚了。”“没事没事，再来。”“一二三……，哎哟！”“对不起，又踩你脚了！”

如此反复几次，吴明的汗就密密麻麻地出了满头满脸，手心湿漉漉地也全是汗，不时挣脱心颖的手在后腰、屁股上蹭两下。

因为学习难度太大，吴明提出自己需要额外单独辅导。

慢慢的，他搂住心颖的时候，全身不再僵硬，腿软了，胳膊软了，身体软了，心更软了。

他看心颖的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炽热……。

想到此，心颖抬眼向吴明望去，吓了一跳，怎么吴明此刻的眼神和那会儿一模一样？

吴明自然也是想起了以往的糗事，心潮起伏。

两个人对望着，心颖的眼睛里有几分缅怀，还有几分迷惑。

吴明温柔地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在想什么？”

心颖笑笑，神色恢复如初，没有说话。

此时提起前尘往事还有什么意义。

吴明自己感慨：“我们好多年都没跳舞了，其实应该每年都跳几次的。”

仿佛他们依然是夫妻，仿佛这期间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心颖闭目，没有谁比自己更熟悉这个胸膛，这个怀抱了，曾经那样爱恋过，曾经相濡以沫，曾经以为这是永远的依靠……。

吴明见状，将她搂的更紧。

心颖突然向后挣了挣，心里涌上来几丝委屈和反感。

现在来表现含情脉脉，吴明这算是演的哪一出？


（十五）
“牛记”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吴明的反感顿生，想起了那句俗语：“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

一曲舞罢，心颖转身回到“牛记”身边，已毫无兴致再跳下去，问他：“要不要回去了？”

“牛记”点头，起身取来大衣，携心颖离去。




春节年假期间，陆华来了，邀请心颖及儿子和他一起出游。

心颖对稳重踏实的陆华很有好感，知道他是抱着进一步交往的念头来的，自己也想看看他和儿子之间的互动情况，就告诉儿子有叔叔邀请他们出去玩的事，问儿子愿不愿意去。

儿子一听，脑子里立即想起警钟，觉得那个叔叔显然有所企图，自己有义务保护老妈，立即点头答应了。

陆华的女儿和心颖的儿子年龄相当，虽然不在他身边，但和他一直有来往。所以他有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他对心颖儿子既照顾同时又给与他一定的尊重，对心颖更是爱护有加，所以他们相处得很和谐。

但是儿子对于母亲和别的男人来往还是有所抵触，找机会问心颖是不是以后要给他找后爸了，心颖笑说：“你会和你喜欢的或是谈得来的异性朋友一起出游，却并不代表你们以后就会怎么样。妈妈以后如果决定和另外一个人再组家庭，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春节过后，一天晚上陆华邀请心颖一起吃饭，等回到家中，已经九点多钟了。

心颖进门发现吴明坐在那里，脸色阴沉。

“你现在中午一个，晚上一个，挺忙的嘛！”

心颖没接他的话茬，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吴明脸色稍霁，“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我和夏小玉已经协议离婚了。”

“哦，怎么会？”

“个性习惯差太远，过不到一起。”

心颖闻言皱眉：“谁和谁在一起都需要磨合的过程，你已是二婚，应该有经验的啊！”

吴明叹气：“就是因为是二婚，所以什么事在心里不自觉地就会比一比，一比，心里就长草。”

心颖诧异：“夏小玉年轻美貌，有什么好比的？”

吴明说：“美不美貌的，人的长相看久了还不都一样。年轻就更是问题，想不到一块，我说的她不理解，她说的我不感兴趣。”

“而且她自从见了你，觉得你性格气质都好，就开始疑神疑鬼的，怀疑我和她结婚的动机。”

“家里住着保姆，出来进去有个外人真不方便，即使这样，家里的事她们俩合起来也不如你一个人做的好。”

这是吴明第一次就他的二婚向人发牢骚，没想到诉说的对象竟是前妻。

心颖听着，黯然不语。

自己以前一心扑在这个家上，做的再好也是理所应当，最后和保姆也没什么两样，应该说还赶不上个保姆，要自带工资，陪吃陪睡，到时候说解雇就给解雇了。

吴明说：“心颖，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依赖你，我根本离不开你。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早已根植于骨髓之中了，谁也取代不了的。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心颖，我们复婚吧！”

心颖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长叹一声：“不可能了，覆水难收。”

“为什么？你看上了别人？是那个记者还是送你回来的医生？”

心颖正色道：“吴明，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和别人没有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不爱我了！我对于你来说是二选一中被放弃的那一个。下一次你再遇到选择，你还是会放弃我。”

“那样的无望和痛不欲生，那些个看不到天亮的夜晚，我都不想再去经历了。”

吴明痛苦但十分肯切地握住心颖的手说：“心颖，我对不起你的，下半辈子我会补偿给你。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心颖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低头说：“吴明，家不是旅馆，不是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很多事情是没有回头路的。”

吴明盯着心颖，想看她的话是否是赌气。慢慢地，绝望和恐慌占据了他的心，看到心颖平静的脸色，他意识到心颖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不肯再让他回来了。

他一向坚强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崩溃。


（十六）
原来，吴明的自信都是建立在心颖爱他支持他的基础上的。即使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他心深处，依然相信心颖一直站在那里想着她，等着他，所以他始终有勇气对抗所有的困难曲折。


夏小玉离开他，他没有太难过，因为他知道心颖在这里。


如今，当他认识到这份爱和支持已经消失的时候，他的世界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抱住心颖的大腿，泣不成声地说：“心颖，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还有儿子，你都不念吗？看在儿子的面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心颖暗想，当初离婚时你又何尝念过夫妻情分！


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吴明，有点不知所措，拍拍他的肩头说：“你别这样，起来，有话好好说。”


吴明的脸埋在心颖的大腿上，闷声闷气地说：“你答应我，答应我！”


心颖劝道：“你的条件这么好，外面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等着嫁给你，何愁没有佳偶。”


吴明使劲摇头：“我只要你。”


心颖感觉大腿潮潮的，那是吴明的泪水渗透她的裤子，在那一瞬间，心颖的心软了，她想不到吴明在自己面前会连自尊都舍弃，把最软弱的一面都露出来。


她想说：“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她想起了那些个以泪洗面的日子，想起了床头柜抽屉中的安眠药，想起了为逃开他们的婚礼而和儿子一起去的那个凄凉的旅游……。


“这个男人不再爱你了，你现在对他心软，让他回来，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她虽温柔，性格里却有倔强的一面，离婚后，她用血和泪逐渐将自己对吴明的感情之门关上了，封死了，想要再打开，不是他几句话几滴泪能做到的。


于是她慢慢抽出腿，转身到卫生间拧出一条湿毛巾递给地上的吴明，温柔却坚定地说：“谁离了谁都能过下去的，你现在因为夏小玉离开你一时受到打击，等到日子稳定下来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吴明用毛巾擦擦脸，渐渐平静下来。


心颖转移话题问道：“你和夏小玉分手了，在那个公司里大概也做不下去了，以后的工作有没有着落？”


吴明说：“我和小玉之间出现问题已经有一阵了，我早就和猎头公司打过招呼，现在在本地和深圳、上海各有一家公司给了我职位。”


“那你准备去哪一家？”


吴明哭过之后，将一段时间以来的焦虑、悔恨、委屈、伤心都发泄了出来，虽然心里空空的，但是神智恢复了清明。


他看向心颖：“我选哪一家取决于你。”


心颖不语。


吴明脸色惨白，站起身，静立半晌，慢慢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停下，背对着心颖说：“心颖，你是个好女人，我自己作孽，怨不了人。”


“只是我劝你一句，年轻一些的异性对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特别有吸引力，可有些东西看着挺好，真正拥有时你却会发现它们并不适合你，我就是前车之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看到你生活的幸福。”


心颖闻言感伤，眼圈红红地低声回答：“谢谢你。”


她在拒绝了吴明，出了缠绕了心头多时的那口恶气之后，又有点迷茫和惶惑。毕竟吴明是她生命中至今为止唯一的男人，前半辈子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了，到了这个份上，他仍然关心自己，希望自己过得好，怎不让人感动。何况还有儿子，儿子一定希望自己父母破镜重圆的。


自己会不会错失了什么？





第二天，吴明约了儿子见面，告诉儿子自己又离婚了，准备到外地去工作。

儿子问：“妈妈知道吗？”

吴明黯然：“昨天晚上我和她谈了，妈妈不肯原谅我……”。

儿子叹气：“叫谁也不会一下子就原谅。那时候我常看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吃饭时拿着筷子拨拉几下饭菜就放下了，人瘦了一大圈。我们俩出去旅游，她根本就什么都没看见，失魂落魄的。不过我看现在轮到你瘦一大圈了”


吴明闻言心酸地看着儿子说：“那时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这件事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唉，可叹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儿子听了扬声说：“你现在后悔也不晚，妈妈还没有再婚，你还可以再去追她啊！把她追回来！”

吴明听了心中一动，是啊，心颖拒绝自己的理由是自己不再爱她了，那么只要向她显示出自己有多爱她，多看重她不就行了吗？


他眼睛一亮，高兴地对儿子说：“好，爸爸不到外地工作了，听你的，就留在这里把妈妈追回来。”


儿子也兴奋起来：“我做内应，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十七）
儿子回到家中，告诉心颖爸爸决定留在本市工作。心颖看着儿子有点兴奋、欲言又止的眼神，心里登时明白儿子的意图。自己养的儿子，尾巴向哪里翘一翘意欲何为还能不知道吗？


心颖自昨天夜里和吴明谈过话以后，自己也想了一天，看到儿子也搅和进来了，不由得苦笑。

这个吴明，离了就离了，又回来搅乱一池春水。


心颖对儿子说：“你坐下，我和你把这件事说清楚。”

“你还有三年就要上大学离开家了，就成人独立了。父母无论是否生活在一起，对你来说影响都不大了，我们无论怎样都永远关心你，爱护你。

当初爸爸离开家的时候，你心里的怨恨不比妈妈少，妈妈看到你一点一点想开了这件事，原谅了爸爸，从心里觉得安慰，从中看出你真的长大了，能从不同的观点来看待事物、理解事物了。”

“我可以理解你希望父母复合的心思，希望有个完整的家。但是如果你能从关心父母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父母能否生活的幸福才最重要，对不对？”


“那么我问你，爸爸妈妈现在复合能生活的幸福吗？”


儿子有点犹豫，不能肯定地回答。


心颖说：“你不肯定对不对？妈妈也不能看定，所以妈妈昨天没有答应爸爸。”

“我今天想了一整天，如果我们两个人因为彼此感情的冷淡疏远或是其它理由分开，现在旧情复燃，我会答应他回来。实际情况是爸爸背叛了妈妈，这种行为带来的伤心和怨恨，很难平复。妈妈一直在试图理解他，原谅他，应该说，妈妈做的很好了，可是要重新接纳他，妈妈的心胸还不够。”

“如果我们两个人复婚了，可是妈妈心里疙疙瘩瘩的，对待爸爸的态度会和以前不一样，你爸爸一时或许因心存内疚，会委屈求全，但长久下去，他会失望，会怨恨我记仇，或许又要出去找安慰，那么我们的生活又会陷入一团糟。”


“你说妈妈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儿子很勉强地点点头，说：“妈妈，爸爸是真心悔改了，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了，你从心里原谅他不就行了？”

“儿子，背叛的后果就是失去信任，一家人之间没有信任，这日子是过不好的。”

“你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你把自己的事都做好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就是帮了爸妈的大忙。我们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任就好了，妈妈知道你的态度，如果可能，妈妈当然愿意首先考虑让爸爸回来。”


儿子虽然不完全同意妈妈的说法，但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陆华的培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他在走之前，和心颖郑重其事地谈到了婚事。

他说：“心颖，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印象，我自从认识你以后，就找到了“家”的感觉，原来不管干什么心里都很寂寞，如今想到你心里就会暖洋洋的，很充实，很幸福。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组建家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回去之后就着手调动工作。”

心颖看着陆华诚恳的面容，心里感动，一个男人能给女人的最大的承诺、最好的礼物就是婚姻了，陆华稳重、踏实，有责任感，性格温和，和自己也谈得来，如果和他结婚，可以预期他们会有一份安稳温馨的生活。


可她却无法出口答应他。

她不能肯定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牛记”那张热情不拘的脸。

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春节过后电视台开办了一个“扶贫助学西部行”的系列节目，“牛记”跟着节目组深入贫困地区马不停蹄地进行采访报道。当他有点空闲当地又有信号的时候，她会收到他的手机短信，第一句话肯定是“你好吗？我很想你。”

最后会写上“I Love You。”心颖看着脸上不自觉地会露出笑容。

在电视上，看到他日渐黑瘦，不由得会有几分心疼和牵挂。

这是爱情吗？如果是，那么和陆华在一起的舒心与踏实又是什么？

心颖理不清自己对这两个人的感觉。

所以她无法答应陆华。




她对陆华说：“我刚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一时还不能下决心再进入另一个婚姻。很抱歉，我不能马上给你一个答复，如果你不急在一时，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们再相处相处看看，也让我想清楚？”

陆华连连点头：“对，对，你说的对。我因为情之所至，所以比较心急了一点。婚姻应该是很慎重的一件事，不光两个人性情相投，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性生活是否和谐，孩子问题，亲属关系等等。我可以等，我们……。”

心颖听他这么说，脸一下子红了。

陆华看心颖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有点不自在起来，讪讪地说：“我是搞医的，又结过婚，所以说话没有什么忌讳……。”

心颖忙说：“你说的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确实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该考虑到的都要考虑到才是。”


（十八）
但是心颖没有任何心理和生理上的冲动想和陆华实际考察一下二人的性生活是否和谐，陆华虽然求了婚，当晚两个人依然在心颖楼下告别，关系停留在好朋友的阶段。

陆华心中虽有所憾，但是他还是尊重心颖的意思，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第二天心颖送陆华到车站，分别在即，陆华执起心颖的手，看向她的眼睛：“心颖，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消息。”

陆华的大手温暖厚实，如同他的人，心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自己可以信任和依赖，心里很踏实，她使劲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吴明下午打来电话，想请心颖和儿子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心颖回绝了。因为不想和他恢复关系，也就不想再牵扯不清，给他希望。


第二天中午，妹妹约她出来聊聊。

妹妹开门见山地问：“吴明来找我，他说他要和你重修旧好，被你拒绝了，想让我敲敲边鼓。你到底怎么想的？”

心颖就把和吴明之间的事以及陆华求婚一事详细的告诉了她。

妹妹沉吟半晌说：“要说外在条件，陆华和吴明没法比。吴明精明能干，到哪个公司干都是个高管，陆华只是个医生，收入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吴明举手投足风度翩翩的，谈吐不俗，在人群中永远是亮点，而陆华资质平平；要说对你的感情，吴明现在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容易得很，他肯回头说明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他对我说的也十分恳切。何况吴明的人品你也了解，从他离婚把家里的财产全都留给你和孩子就能看出来。”

“怎么说都是孩子的爸爸，你还是认真想想。”


心颖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吴明他是个好老板、好员工、好朋友、好女婿、好父亲，甚至对于你，他都算是个好姐夫，但他独独不是个好丈夫。他条件再好，就是对我不好，那些条件与我有何相干？”

“正是因为陆华普普通通的，我才觉得安心。说到底，我就是不再相信吴明了。”

“那陆华你怎么就能相信了？说不准以后他也偷鸡摸狗呢？”

“你不能因为一个小偷偷了你的钱包，再出门就把周围人都当小偷提防吧？我对吴明没信心，不等于我对所有的男人就都没有信心了。”

“要我看根本原因是你不再爱吴明了，否则大概总会找出理由原谅他的。”

心颖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离开他之后，我一开始痛不欲生，后来逼着自己忘掉他。慢慢的有种挣脱了束缚的感觉，海阔天空，随心所欲，真是舒畅，他在背叛我的同时，其实也把自由还给了我，我不肯再回到围着他转的日子了。”

妹妹猛地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还有个大麻烦“牛记”呢！他们的那个系列节目进入尾声了，他快回来了，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心颖想起了他的那些短信，脸上现出一丝红晕，有点不自然地回答：“他常给我发短信。”

妹妹打量着姐姐的脸色，不大确定地问：“你不是对他来真格的吧？”

心颖定下神来道：“来真格的怎么了？”

“我告诉你，这三个人里面，你最招惹不起的，就是他！”

“有什么招惹不起的，大家都是成年人。”


妹妹嘴一瞥，毫不留情地说“你们相差了十二岁！和他在一起，你年龄越大越没有安全感！何况他要是想要个后代，你还能生吗？”

“牛记”在你面前表现的都是最好一面，他其实脾气特大，有时倔起来真像一头牛，谁都拿他没办法，好在他做的节目一流，大家也就容忍了他的臭脾气。”

心颖有点苦恼地说：“我何尝不知道“牛记”在世俗的眼里和我不合适。只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他是那种和他同住在荒岛也不会让你感到闷的人，我经常被他逗得笑出眼泪。脾气谁又没有，年轻气才盛。人要找伴侣，感情应该是最需要考虑的吧？光是人好有经济基础还不够。”

妹妹看看表说：“只是人不是生活在孤岛上，现实问题必须要面对，仅仅周围人的说三道四大概就会把你的快乐冲刷的一干二净。我得走了，话带到了，你自己斟酌吧。”

站起来又道：“弄得我都想离婚了，不离的还是黄脸婆，离了的突然变成了颜如玉，炙手可热。”


（十九）
周五晚上，心颖接到“牛记”的短信，说他们正准备启程往回走，预计第二天下午会回到本市，让心颖在家里等着他。

周六的傍晚，“牛记”风尘仆仆地来了，一进门，还没等心颖看清楚，就张开双臂一把将心颖紧紧搂住，把头埋在心颖的颈项间，半晌才说：“唔，你真香。”

心颖使劲推开他：‘可是你真臭！”

“牛记”胡子拉碴，嘴角生疮，头发都黏在一起，衣服也是皱皱巴巴脏兮兮的，难民一样。

“牛记”说：“好久没洗澡了，身上真是臭的。大家都归心似箭，星夜兼程往回赶，这些事都顾不得了。”


“我能不能用用你的卫生间冲个澡？”


心颖说：“可以啊，只是你有干净衣服换吗？”

“牛记”挠挠头：“没有，谁说洗澡一定就要换衣服啊？能洗澡就很幸福了，我刚刚去的甘肃的那个地方，缺水的厉害，每个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一次是刚出生时，一次是结婚前，一次是死后。和他们相比，我们的生活就是天堂了。”

心颖点点头：“我看了你们的作的节目，唉，他们真是太难了。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过的舒适些还是好的，只要不过分追求。我去找找看儿子有没有大点的汗衫你先将就一下。”

心颖找来一个大汗衫，一条运动裤递给“牛记”。

等到“牛记”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出来，心颖已经做好了晚饭。

心颖刚坐下，牛记已经呼噜呼噜喝进去了一碗粥，看他的架势，心颖把自己的那碗，直接放到了他面前。“牛记”连喝了三大碗粥，直到锅底朝天，抹抹嘴：“没有什么比家常便饭更好吃的东西了。”

心颖儿子在旁边问：“叔叔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会饿成这样？”

“牛记“说：“我这不是饿，是馋。我到西部贫困地区去了，一会儿我和你讲讲那边的故事。”

心颖儿子特别喜欢和“牛记”聊天，因为“牛记”见多识广，又有思想，尤其是两个人都喜欢足球，前些日子“牛记”还特意弄来一个本地足球队队员签名的足球送给他，彻底将他对“牛记”隐隐的敌意打消了。


俩人聊得热火朝天，心颖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很快吃完了饭，儿子回屋复习功课去了。

等到心颖收拾好厨房，出来一看，“牛记”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心颖坐在一旁，看着睡熟的“牛记”的黑瘦的面庞，心情出奇的平静。



夜已经深了，心颖正想回屋睡觉，牛记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愣愣地盯着心颖看，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吻住了她，半天才抬起头喘息地说：“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不是梦。”


心颖被他吻得浑身酥软，“牛记”看她的眼神变得深邃，打横抱起她走进了卧室……。



许久之后，两人半倚在枕头上聊天，“牛记”一边把玩着心颖的手指一边说：“以前到外地采访，其他人过不了几天就着急回来，只有我最逍遥，一边拼命工作，得空就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可这一次我最急，也没心思去看什么古迹，一心就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就回来。作梦老做到你，干干活就走神了，组里的人都说我魂被勾走了。

心颖，我不是魂被勾走了，而是心被你拴住了。以前觉得成家就失去了自由，可是现在我觉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很认真的看着心颖：“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心颖笑道：“我真是交了桃花运了，十天时间里有三个人求婚。”

牛记闻言大惊：“什么？我不在的期间有人趁虚而入？谁？都是谁？你有答应吗？”

心颖说，是吴明还有一个作者，我还在考虑。


“牛记”大急：“有什么好考虑的，自然是要嫁给我。”




心颖轻轻摇头：“我们之间有许多难以逾越的障碍，一个最简单明了的问题，我大概不会再生育了，而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么？”


“我不想要孩子，因为工作关系，见到了太多的苦难和无常之后，我觉得养育一个孩子责任太大了。人一辈子能做的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以其它方式报效社会。”

“中国人已经够多了，不差我生的这一个。”

“那你父母怎么想呢？”

“我哥已经生了儿子，所以我的压力不算大。老人的想法能照顾到就照顾，照顾不到的时候只能让他们慢慢理解了。”



心颖真正想问的问题是：如果我年老体衰了，你还在壮年，你是否会依然爱我？”

可是这个问题问不出口，什么样的保证也安抚不了对未来的忧虑。



谁说吴明的背叛没有伤害她对男人的信心？她现在不就在疑神疑鬼的吗？


“牛记”仿佛读出了心颖的心思，特别肯定地说：“我觉得你真不用去担心我们之间年龄的差距，我爱的不是你的外表，是你的蕙质兰心。而对于你来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爱谁？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人生不过百年，何不跟着自己的感觉潇洒走一回。”


心颖微笑， 这个“牛记”，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地具有煽动性和说服力，如果他去组建一个“××功”大概也会跟随者如云。


只是，自己真的能做这个决定吗？


（二十）

第二天，心颖刚上班，就有花店的小姐送来一束漂亮的鲜花，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一首白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落款是“眼亮”。


心颖的摆弄着那张心型卡片，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睛慢慢湿润了。

她和吴明恋爱的时候，自是觉得彼此各方面都绝配，连名字都有关联，将两个人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心明”，而成语的后两个字是“眼亮”，他们说好以后不方便说名字的时候就用“眼亮”代替。

后来吴明的银行账户、保险箱密码等都设的是“眼亮”。

而那时，心颖醉心于白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那些诗歌正好印证了她当时的心情。吴明在她过生日时买了一本白朗宁夫人的诗集送给她，里面的插图都是剪影，心颖爱不释手。


仍记得月夜下的公园里，两个人坐在树下，心颖一句一句地背出那些优美的诗句，吴明细耳聆听，眼睛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


如果生活是一本书，那些青春飞扬的岁月，那样刻骨铭心的浪漫与爱情，虽然已经被翻过去了，却依然是书中最精彩的章节。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变故，回忆起来会感觉无限美好，如今徒增感伤而已。


心颖给吴明发去短信，告诉他不要再费心思了。

第二天，诗换了一首，鲜花依旧。



妹妹打来电话商量给妈妈办七十大寿的事。

心颖父亲走的早，而母亲心脏不好，进进出出医院是常事。怕她难过，心颖一直瞒着她自己离婚的事。过年过节母亲见不到人问起来的时候，心颖就以吴明忙，或者出差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

心颖相信她妈已起了疑心，只不过依老人的性格，看孩子瞒着她，自己也就装糊涂，不去捅破窗户纸。

前一阵母亲又心肌梗塞一次，急救了过来，但身体明显大不如以前，心颖越来越没法告诉她这样的坏消息了。



妈妈生日那天，心颖刚走到大门外，就听见有人喊她，扭头一看，儿子坐在吴明的车里冲着她一个劲摆手。

心颖走过去，吴明下来帮她拉开车门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去给姥姥拜寿。”

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心颖不想要他送，但儿子在场，自己表现的太生硬也不合适，就上了车。

到了饭店，她们母子下了车，吴明也跟着下来了，从后车厢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对心颖说：“我给姥姥准备了一点礼物，当面送给老人吧，好不好？”

心颖心想或许让他露个面，妈妈会高兴些，不知妈妈还能再过几个生日。

点点头说：“难为你这么有心，不过我妈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的事，你不要说漏嘴了，回头你就说公司有事告辞就好了。”

吴明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三个人走进去，看到哥哥和嫂子、妹妹和妹夫已经将母亲接来了。

心颖母亲看到吴明，眼睛一亮，满脸是笑，拍拍身旁的椅子说：“吴明，来，坐这里来，你坐到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吴明赶紧过去说：“妈，生日快乐！我就是瞎忙，好长时间没来看您了。”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托人在东北搞到的特级人参鹿茸和哈士蟆油，对补养身体最好，你吃吃看，要是喜欢，吃完了我再托人去买。”


老人笑着接过去：“都是好东西啊，你这孩子就是有心。”

这顿饭，老人打心眼里高兴，不住地给吴明夹菜，吴明则一个劲地给身旁的心颖夹菜倒茶，心颖推他手，说不用，他照夹不误。

看在老人眼里俩口子打情骂俏一样。

吴明一向会做人，对心颖的亲戚周到大方，所以现在他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帮他一把。席上大家谈笑风生，拿他俩开涮，好像他和心颖根本没有离婚这回事儿一样。

席间，还请服务员给照了全家福。


母亲叮嘱妹妹多洗几张镶上框，每家都有份。


看着母亲欢畅的脸，合不拢的嘴，心颖心酸不已。她知道母亲肯定一直在心里担忧，如今见到吴明，他的态度又不像是装的，大概以为他们已重修旧好，所以心情大好。

对于老人来说，吴明到场、心颖一家和和睦睦，远胜人参鹿茸，这才是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吴明自是最后一个离席，还把老太太亲自送回了家。然后送儿子和心颖，在楼前，他殷殷地看着心颖，心颖只做不知，低头转身先上了楼。儿子在后面和爸爸告别。

吴明没有立即走，他坐在车里看着自家的窗户好久，直到屋子里的灯都息了，才缓缓开车离去。




心颖又失眠了。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想起陆华昨天发来的邮件，说他自己回去以后很想念她，从来没有觉得生活这么寂寞，所以想来想去，决定现在就开始着手办理掉转工作的事，争取早日与心颖团聚。

吴明打亲情牌，处心积虑地要回来。

“牛记”更是像胶皮糖一样，随时随地粘着她。



事到如今，她不能再拖下去，必须明确态度，否则误人误己。

自己究竟应该选择哪一个继续交往？

实际上这决定了自己选择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从理智上讲，她应该选择陆华。

她信得过他，知道跟着他后半辈子会有份安稳的生活。一个情投意合、细心体贴的生活伴侣是无价之宝。


从感情上讲，她应该选择“牛记”。

她喜欢他，很想撇开所有的包袱，跟着感觉走，随心所欲地活一次，管他别人怎么看，管它以后会怎样！以不变应万变，婚都离过一次了，相当于地狱走了一遭，还有什么好怕的！


从老人孩子家庭方面考虑，她应该选择吴明。

上有老下有小，有些责任，自己必须要负。吴明真心悔改，破镜是可以重圆的。有句话叫“原配的夫妻原装的酒”，原配自有他的长处和优势。




怎么选？



你说怎么选？






（全文完）.

如果是我,原配老公肯定不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没那好事,其余两个,难.

天啊， 结果没有

我觉得， 和牛记吧

女人， 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活一把.

我也觉得应该选　　牛记

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活了，毕竟已经41岁了，.

*** 该贴被屏蔽 ***

如果是我，一定会选“牛记”的。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以前一直是为儿子为老公而活，现在，该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了！与“牛记”一起生活，可以活得很精彩很有活力。而拥有一种多姿多彩的生活在对于这个年龄的女人来说是多么难得？！.

竟然没有结果.

不知道，3难！嗨！！！.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陆华，踏实，安稳。原本老公肯定不会考虑其中了，牛记吧，毕竟年龄上差了一轮，现在是没事，但10年，20年之后呢？女人更加容易老.

我的老天呀，没有结局还赚了我不少眼泪，lz你罪过大了去了。:Q :Q.

选牛记
从此文中得出一个结论:女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善待自己,好的气质外貌还是相当重要的
心颖如果不是气质出众,会有这么多的机会吗.

[quote]原帖由 [i]为了所有的孩子[/i] 于 2008-7-4 09:40 发表 [url=http://ww123.net/baby/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3156457&ptid=4536754][img]http://ww123.net/baby/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
不知道，3难！嗨！！！ [/quote]
我这人比较简单，最好是别人给我一个结尾。[tt9].

呵呵,个人认为还是原配的好.只要女人是真心原谅他的,吴明肯定会敢恩. 可是女人假如心中记恨,还是过不了以前的坎.结局还是离婚.  40岁的女人都会被年轻她10几岁的男人吸引,10年后,除非这女人是妖精不会老,不然年轻男人肯定也会跑路的.呵呵,想不通陆华有什么好..

唉，好难。

可能还是选原配吧，40岁的人，婚姻中爱情的成分已经不是全部了。.

赚了我一通眼泪，我觉得选原配.

居然没有结果，晕！！！
但我希望她能选陆华，那是过日子的人！
原配？他根本不配，再出现一个夏小玉呢？是不是又来一次！.

男人最后都一样， 所以还是选原配的好[em14].

看完了，感叹一番，看别的帖子去了，不过心里还在回味，忍不住又来看，产生一个疑问：如果心颖不是这么气质出众、这么雅致、这么温柔又善解人意，那么女主人公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会有这么抢手吗？

文中心颖与夏小玉的一段对话：“你不是和我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只能说你看上了我的作品。”
“他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培养他多年，现在他觉得我这校舍老旧，想找新学校了。”
又有多少女人有这样好的心态，这么出色的智慧。这样的女人，试问哪个男人不会为之动心。

心里不免难过，不是每个做MM的都能在顾家的同时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和聪慧的，不管怎么说女人的应该善待自己啊！没有男人的女人就会暗淡了吗？文章里有一句：“谁离了谁都能过下去的”！这句话是每人女人都该记住的。.

三个都不选。
原配的那个经过这场劫难，应该对外面的风景有了免疫力，只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心境了。
在最合适的那个人出现以前，尽情地享受单身自由的生活。.

唉，和我想的结果不一样。
要我说，潜力股一定一定要选准了，只有一次，坚决不允许有第二个！.

回复 19#宇毛妈妈 的帖子

[em11].

回复 19#宇毛妈妈 的帖子

*** 该贴被屏蔽 ***

还是选原配吧。
虽然吴明和夏小玉上过床， 心颖也和牛记上过了， 大家扯平， 谁也不吃亏。.

“自己以前一心扑在这个家上，做的再好也是理所应当，最后和保姆也没什么两样，应该说还赶不上个保姆，要自带工资，陪吃陪睡，到时候说解雇就给解雇了。”这句说得太好了！:handshake
还是选原配吧，男人都一样的，起码这个的感情基础最深，还有儿子，那么多年知根知底，不需要再磨合了。
医生看似可靠，但都是未知数，就如医生自己所说：婚姻应该是很慎重的一件事，不光两个人性情相投，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性生活是否和谐。。。。
牛记更靠不住，现在年轻气盛，以后呢？41对女人来说很大年纪了，再怎么优雅，还能有几年的吸引力？谁也抗不住地球引力啊。.

应该有结果的吧，麻烦楼主贴出来，别让我们这些妈妈费神了。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从理智上说还是选原配吧。
医生表面上看很理想，但是前一段的婚姻对双方都是考验，再婚的双方都不可能象初婚一样忍耐磨合期的折腾，如果再次失败的话，对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来说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牛记更不行，心颖还想再花十年培养一个吴明吗？算了吧，再过十年心颖可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原配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少来夫妻老来伴，谁都会做错事，如果在十年后希望有人能陪伴到老，可能选原配失败的概率小一些。
其实如果不介意老来一个人过的话，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tt9].

天呢，晕，怎么没有结尾啊.

真想知道主人公的选择.

文章的情节有些牵强，人物的性格的刻画也有些生硬。

主人公的选择：

1、如果她选吴明，证明她还爱他，如果不选，证明她仍然恨他，或者原来对他只是尽妻子的义务。

2、如果她选牛记，那么有可能就会重蹈吴明再婚的覆辙

3、如果她选陆华，似乎能过得安稳些，但是，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作者并不是让大家替主人公选择，而是让读者通过这个故事选择好自己的幸福。.

回复 27#yuhaoj06 的帖子

结尾重要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牛记！！！！！！！！！！！.

[quote]原帖由 [i]可可demama[/i] 于 2008-7-4 09:54 发表 [url=http://ww123.net/baby/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3156592&ptid=4536754][img]http://ww123.net/baby/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陆华，踏实，安稳。原本老公肯定不会考虑其中了，牛记吧，毕竟年龄上差了一轮，现在是没事，但10年，20年之后呢？女人更加容易老 [/quote]

赞同.

第一个出局的应该是牛记，不是丈夫的人选。陆华在外地即便调过来在新单位适应否，一旦不顺利难保不埋怨心颖，再者二人相处时间不长，论及婚姻为时尚早。与吴明复婚有心理障碍。还是慢慢来吧，有几个珍惜轻易得到的呀。.

同意LS的，先不选了，反正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了，没必要再来一次，毕竟这不是人生的全部。

一定要选的话，前夫嘛当亲戚好了，陆华当知己，牛记当情人吧[em14].

选择什么，也许，LZ早已心里有定了，反正，因为是个善良美丽的女人，才会引得各类男人来追，可是，现实中，有多少个老公为了利益而离开之后再回来？又有多少个女人在离婚后有这么多可心的人来追？所以呢，看看故事好好过日子吧.

1 排除牛记，热恋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年纪差别太大了。41岁不能再生变故了
2若心底有一丝的可以容忍，选前夫，不需要磨合，前夫真心悔过，家人殷切期望，一定可以到老
3、对前夫丧失信任，只想找个对自己好的稳定的归宿，选医生，但是医生的调动、适应磨合是需要时间的，存在变数.

原配.

回复 34#小小亭亭 的帖子

顶 ，绝对同意  ！.

天哪，吊足了胃口，竟然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tt3]
不过真得很好看，呵呵！！！.

LZ也不回答大家，到底最后有没有结局？.

理智的选择:原配..

这是每一个被老公背叛抛弃之后的女人心中所想的一个故事..

选牛记。人生短短几十年，已经培养了一个吴明，再培养一个牛明又如何？能快乐一天就快乐一天。反正女主角不吃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选牛记.

谁都不选.一个人过挺好的,如果单身有这种想法,肯定绝大部分的人反对吧?.

谁也不选..

这个故事是没有结局的，LZ我也很想知道结局，可惜没有

不知道怎样选择所以不选，这可能就是女主人公最后的选择吧~~~~.

如何选择倒是个难题， 抓阄吧， 呵呵.

选牛记，都离过议会了，还怕第二遭吗？.